280. 黑石的反噬与沉寂
黑石的寒意如同海啸般席卷沈小虎四肢百骸时，他正站在胜利的余晖里。
左肩的血洞还在汩汩淌血，温热的液体顺着手臂滑过指尖，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识海深处的精神光点已黯淡如残烛，每一次微弱的跳动都伴随着玻璃碎裂般的刺痛——那是强行催动“炁”盾和审判之指的代价，此刻正以最凶狠的姿态反噬而来。
“呃……”沈小虎的喉结滚动，尝到了舌尖蔓延开的铁锈味。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黑石，这枚陪伴三年的奇石正发生着诡异的变化：原本温润的石体表面浮现出蛛网状的白霜，那些曾在危急时刻亮起的星图纹路彻底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墨色的深沉。石体内部传来细碎的“咔嚓”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崩解，又像是某种古老契约的终结。
“这是……代价吗？”沈小虎的意识开始模糊。
审判之指击溃赵元昊丹田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顺着指尖回流——那是黑石借给他的“审判之力”，此刻正带着数倍的寒意反噬而来。这股力量无视他的经脉防御，直奔识海最深处，所过之处，“炁”的流转彻底停滞，连血液都仿佛要冻结成冰。
他试图抬手按住胸口的黑石，却发现手臂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指尖刚触到石体，便被一股刺骨的寒意弹开，指腹留下一道淡淡的白痕，几息后才恢复血色。
“好冷……”沈小虎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
这不是普通的寒冷，而是能冻结神魂的阴寒。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坠入了冰窟，那些关于桃花村的记忆、藏经阁的典籍、与陈明静在月下的谈话……所有画面都在快速褪色，被无边的黑暗和寒意吞噬。
看台上的陈明静第一个发现不对劲。
她看到沈小虎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连嘴唇都泛起了青紫色。少年原本挺直的脊梁如同被狂风折断的芦苇，开始缓缓向后弯曲，那双刚刚还闪烁着坚毅光芒的眼睛，此刻正迅速失去神采。
“小虎！”陈明静的心猛地揪紧，灵力不受控制地涌向脚下，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下看台。白玉栏杆在她身前如同纸糊般碎裂，飞溅的玉屑划破了她的手背，渗出血珠，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沈小虎的刹那，黑石的反噬达到了顶峰。
“咔嚓——”
一声微不可闻的脆响从黑石内部传来。沈小虎胸前的衣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起，露出黑石的全貌：石体中央出现了一道贯穿首尾的裂纹，细如发丝，却深可见骨，裂纹中渗出的不是光芒，而是比寒冰更冷的黑色雾气，触碰到空气便瞬间消散。
这道裂纹仿佛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小虎体内的最后一丝“炁”彻底溃散，识海的精神光点“噗”地一声熄灭。他的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像一截断木般向后倒去，眼中最后的景象，是陈明静那张写满焦急与恐惧的脸，以及她扑过来时，鹅黄裙裾掀起的一片温柔光晕。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这是沈小虎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黑石在他倒下的瞬间，突然停止了释放寒意。
那道贯穿石体的裂纹不再扩大，黑色雾气也随之消散。石体表面的白霜快速融化，露出原本温润的黑色石质，只是摸上去冰冷如铁，再无半分之前的暖意。它安静地躺在沈小虎的衣襟里，如同一块普通的顽石，彻底陷入了沉寂，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爆发从未发生过。
唯有那道细如发丝的裂纹，在阳光下折射出微不可查的寒光，无声地诉说着它为这场胜利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