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几位丹皇的呼吸粗重得像是破旧的风箱。
他们穷尽一生所追求的丹道极致，此刻就以一种最蛮横、最不讲道理的方式，呈现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手中。
这已经不是技巧的碾压。
这是维度的打击。
良久，大会主持，那位须发皆白的丹皇，才从失神中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看向叶凡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复杂。
“此轮论道，叶凡，胜。”
三个字，干涩无比，却无人质疑。
王腾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彻底失去了与叶凡争辉的念头，甚至连嫉妒都无法升起。
差距大到一定程度，剩下的，只有仰望与绝望。
就在众人以为今日的丹道大会将以此神迹落幕时，那位丹皇主持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
“论道尚未结束！”
“接下来，是最后一轮，也是我丹盟州级大会的终极试炼——‘无方之丹’！”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无方之丹？那不是传说中只在丹盟总会才会出现的试炼吗？”
“没有丹方，只给药性描述，自行推演丹方并炼制成丹？这怎么可能！”
会场角落，一处被阵法隔绝的阴影里。
叶天德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陷掌心，渗出丝丝血迹。
他怨毒的目光穿透人群，牢牢锁定在叶凡身上。
“废物！”
一个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连一个小小的州级大会都让他出尽风头，叶家养你们，就是为了看这个？”
叶天德身体猛地一颤，脸上怨毒褪去，换上了深深的恐惧。
他猛地转身，跪伏在地。
“尊上息怒！此子身怀异火，手段诡异，我……我实在是没想到！”
阴影中，一道模糊的人影轮廓缓缓浮现，他似乎只是站在那里，整个空间的温度都骤然下降。
“我不想听解释。”
“最后一轮，我要他死。”
那声音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不是失败，是死。”
叶天德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颤抖着。
“尊上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无方之丹’的药材，经由我们的人手，其中一味‘玄水龟息草’，被换成了‘九幽断魂花’。”
“两者药性初显时极为相似，但在与‘赤阳金线莲’融合的瞬间，会爆发出无色无味的剧毒，直接侵蚀神魂！就算他是丹皇，也必死无疑！”
阴影中的人影沉默了片刻。
“很好。”
“办砸了，你也不用回来了。”
冰冷的话语，让叶天德如坠冰窟。
……
试炼场上，新的药材被侍者用托盘一一送上。
这一次，不再是丹炉，而是上百个封印完好的玉盒。
每个人的药材都完全相同。
叶凡分到了最后一组。
那名侍者将托盘放下时，低垂的眼帘下，有一道极快的光闪过。
叶凡的目光并未在他身上停留。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面前那一百零八个玉盒。
“诸位，请看。”
丹皇主持大手一挥，一道光幕在空中展开。
上面没有丹方，只有一行行描述。
“主药性：固本培元，滋养神魂。”
“辅药性：调和阴阳，破除心魔。”
“需求：成丹需有三转之效，丹气内敛，入口即化。”
无数丹师看着光幕，陷入了沉思。
这是一道真正的难题，考验的是丹师对万千药性的理解与掌控力。
叶凡没有去看光幕。
他的手掌，轻轻拂过那一百零八个玉盒。
古神丹火的本源之力，一缕微不可查的黑色气息顺着他的指尖蔓延而出，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无声无息地探入每一个玉盒的封印。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左数第三排，第九个玉盒时。
他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玉盒之内，一株通体幽蓝，散发着淡淡水气的灵草静静躺着。
玄水龟息草。
表面上看，没有任何问题。
但在古神丹火的感知中，这株灵草的核心，却盘踞着一丝微弱到了极点，却又阴毒至极的死气。
九幽断魂花。
用秘法伪装了外形与初期的药性。
叶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抬起头，视线越过熙攘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角落那片被阵法笼罩的阴影区域。
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他收回手，开始从容不迫地挑选药材。
一株，两株，三株……
他挑选的速度不快，但每一次拿起一个玉盒，都再没有放下。
很快，他面前就摆好了三十六种药材。
然后，他拿起了那个盛放着“九幽断魂花”的玉盒。
打开。
将那株伪装的毒草取了出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推演丹方上，无人注意到他这个细微的动作。
炼丹开始。
叶凡没有使用丹炉。
他掌心一翻，那缕黑色的古神丹火再次出现。
这一次，它没有释放出任何威压，只是安静地悬浮着，像一朵温顺的黑色莲花。
他将一株株药材投入黑色火焰中。
药材没有被焚烧，而是在火焰的包裹下，被瞬间分解成最精纯的药液。
提纯，融合，一气呵成。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就在他准备投入“赤阳金线莲”的前一刻。
他拿起那株“九幽断魂花”，屈指一弹。
那株毒草，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流影，悄无声息地飞了出去。
它飞行的轨迹极为刁钻，穿过数名丹师的炼丹区域，最终，落向了最初送药材给他的那名侍者。
那名侍者正低着头，隐藏在人群边缘，眼角的余光却一直锁定着叶凡。
他看到叶凡投入了赤阳金线莲。
他看到叶凡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
他的脸上，露出一抹任务即将完成的残忍笑意。
就在这时。
一缕微弱的药力，无声地撞入他的后心。
他甚至没有察觉。
那药力瞬间与他体内一股潜藏的力量结合，那是叶天德为了控制他，种下的禁制。
两者相遇，如同火星撞入了油桶。
“噗！”
那名侍者身体猛地一僵，双目圆瞪，七窍之中，同时喷涌出黑色的血液。
他的身体抽搐着倒下，神魂在瞬间被彻底湮灭。
动静不大，但在这安静的会场中，却显得格外刺耳。
几名丹盟护卫立刻冲了过去。
“怎么回事？”
“中毒了！是……是九幽断魂花的气息！”
一名护卫惊呼出声。
阴影中，叶天德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呆呆地看着倒地毙命的心腹，又看向场中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的叶凡。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暴露了。
不。
他被反杀了。
在他身后的那道模糊人影，缓缓抬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