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娇娇的声音从屋后传来,带着急促。
叶凌风迅疾穿堂而过,从后窗跃出。只见屋后连接着山壁,一处藤蔓遮掩的洞口赫然在目,娇娇正站在洞旁,脸色凝重。
“里面有动静,刚进去不久!”
两人毫不犹豫,立刻追入洞中。
洞内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渐渐开阔,却阴暗潮湿,仅有微弱的光线从石缝透入。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一种淡淡的、特殊的墨香。
追踪不过百余米,前方已到尽头,并非死路,而是一处稍大的石窟,另有几个岔道不知通向何方。
一个穿着灰色布衣、身形瘦削的背影,正匆忙地想要钻进其中一个岔道。
“柳先生,想去哪呀??”叶凌风的声音在石窟中回荡,带着冷意。
那背影猛地一僵,缓缓转过身来。火光下(娇娇已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露出一张平凡无奇、甚至有些憔悴的中年人的脸,唯有一双眼睛,透着惊惶与一丝不甘。
他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紫檀木盒。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他的声音干涩沙哑。
“为你那些不该存在的‘墨宝’而来的人。”
叶凌风步步逼近,“还有,你利用这只猫,传递了什么消息?”
柳先生脸色惨白,下意识地护紧了木盒。
就在这时,那只蓝眼白猫竟不知从何处也跟了进来,悄无声息地蹲在柳先生脚边,仰头看着众人,那双蓝色的猫眼里,竟似流露出复杂难明的情感。
“喵……”它轻轻叫了一声,用头蹭了蹭柳先生的裤脚。
柳先生看着脚下的猫,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温柔,随即又变得决绝。
叶凌风话音未落,柳先生眼中死志已现,猛地将怀中木盒往地上一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疾如闪电般戳向自己咽喉!
那指尖竟隐隐带着墨色,透着一股刚烈决绝的内息。
“想死?没那么容易!”
叶凌风冷哼一声,身形比他的念头更快。
几乎在柳先生抬手的同时,他已如鬼魅般欺近,左手五指成爪,精准扣住其手腕脉门,内力一吐,柳先生整条手臂顿时酸麻无力。
同时,叶凌风右手已轻巧一捞,将下坠的紫檀木盒稳稳接住。
柳先生浑身一颤,挣扎几下,却发现对方内力如铁箍般牢牢锁死了自己周身气机,颓然垂首,面如死灰。
那只白猫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叫,围着柳先生焦躁地打转。
娇娇上前,快速检查了柳先生的口齿与衣领,卸掉他藏于衣缝间的一粒蜡封毒丸,又用特制牛筋索缚住其双手。
“东西都在盒里?”娇娇看向木盒。
叶凌风掂了掂,未打开,只道:“八九不离十。人更重要,带走。”
京城。
二皇子云楚泽并未在府中或任何私密之地等候,而是径直于城门内的官衙值房中。
当叶凌风押着柳先生抵达时,他早已命人快马加鞭,将擒获要犯的消息径直禀报给了御前。
“殿下,人已带到。此乃其随身木盒。”叶凌风行礼,呈上木盒。
云楚泽接过,看也未看柳先生一眼,只对叶凌风点头:“辛苦了。”
随即对身旁一名穿着普通禁军服饰、眼神却锐利如鹰的侍卫道:“按父皇旨意,移交黑甲卫。”
话音甫落,值房外阴影中悄无声息地转出四名全身覆着玄黑铁甲、连面部都藏在狰狞兽面盔后的卫士。
他们气息沉凝如山,步伐一致,上前接手柳先生,整个过程无人言语,唯有铁甲叶片摩擦的冰冷轻响,在寂静的值房中格外刺耳。
柳先生被黑甲卫带走时,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那只一直跟随至城门、此刻蜷缩在远处屋脊上的蓝眼白猫。
猫儿碧蓝的眼中,映着主人渐行渐远的灰败身影。
宫阙深深,夜漏迢迢。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皇帝未着龙袍,仅一身玄色常服,坐于御案之后,面容在跳动的烛火下看不出喜怒。
黑甲卫统领亲自守在门外。
柳先生跪在冰冷金砖上,最初的恐惧过后,反而显出一种麻木的平静。
面对皇帝的亲自讯问,他并未过多抵抗。
或许知道在黑甲卫手中,生死早已不由己;
又或许,怀中那最后的“作品”被夺,心志已摧。
他供认,自己因早年一笔风流债及伪造古画获罪的把柄被三皇子掌控,被迫为其效命。
定北侯府所谓“通敌”的信件,皆是他模仿侯爷笔迹所造。
三皇子许诺事成之后,许他黄金万两,并允他远走高飞,并会妥善安置他那位流落烟花之地的女儿。
“罪民之笔,可仿形,难摹神……然侯爷近年手书罕见,边境急报又需特定印鉴格式,三殿下提供详尽样稿,罪民方能……以假乱真。”
柳先生伏地,声音空洞,“罪民自知罪孽深重,唯求陛下……勿罪我女,她全然无知。”
皇帝沉默听着,指节轻轻敲击紫檀桌面。
当柳先生提到几个唯有定北侯与极少数人才知晓的军务细节,竟也出现在伪造信笺中时,皇帝眼中寒光一闪。
“带下去,详录口供画押。”皇帝的声音听不出波澜。
柳先生被带离后,皇帝静坐片刻,唤来贴身内侍,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传朕口谕,令三皇子云楚安即刻入宫,不得有误。另,调一队黑甲卫,去三皇子府。”
三皇子是被“请”进御书房的。
他初时还强作镇定,口称“父皇深夜召见,不知有何要事”,甚至瞥见跪在一旁、面无人色的柳先生时,眼中闪过一丝惊怒,但迅速掩饰,反而指责有人栽赃构陷。
直到皇帝将柳先生按有手印的详实供词,连同从他府中密室搜出的、与伪造信件同一批的特制纸张,以及数封他与边将暗通款曲、商议构陷细节的密信副本摔在他面前时,三皇子的脸色才彻底惨白。
“逆子!”
皇帝震怒,一掌拍在御案上,
“为夺大位,你竟敢构陷忠良,私通边将,妄动国本!定北侯府镇守北疆二十余载,功勋卓着,若非此次机缘巧合,朕几误忠臣,寒了天下将士之心!你眼中可还有江山社稷?可还有君臣父子?!”
三皇子瘫软在地,涕泪横流,企图辩解攀扯,却在铁证与帝王盛怒之下语无伦次。
皇帝看着这个曾经宠爱过的儿子,眼中尽是失望与冰冷。
他不再听其辩解,挥手下令:
“剥去冠服,押入宗人府,严加看管!一应涉案人等,交由黑甲卫与刑部、北镇抚司联合彻查,绝不姑息!”
当夜,皇宫震动,朝野暗流汹涌。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皇上几乎咬碎了银牙!
因为在老三府上的密室,搜出来的,不仅有他陷害定北侯的物证,还有他正在进行的构陷太子的行动!
疯了!
云楚安真的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