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缇百雅垂眸不语。
“你们也知道那些事，知道她体质特殊，知道她要去祭阵的事，对不对？”
红缇百雅叹息一声，道，“事到如今，阿娘也不瞒你了，我们的确知道祁素逸体质特殊，从前我们反对你和她在一起，也是因为这一点。她的身份特殊，肩负着为五百年前的事善后的重任，你和她在一起，诞下的后代也延续着这样的责任，我们不想让红缇门沾上这样的麻烦，也不想你参和进五百年前那些事。”
“……”
“真予，我们也是为了你好，你别怪我们。”
宫余沉默了好一会，问，“阿姐呢？”
“在养伤呢。”
“伤的重吗？”
“没有大碍。”
宫余顿了顿，又问，“大寒境的事怎么样了？”
“都结束了。”红缇百雅动作轻慢地给他喂水，“大寒境和伏罗山都已恢复到五百年前的模样。对了，你大概还不知道，之前在冷尼国因术法之力死去的人都活过来了，据说他们曾经服用过还魂丹，尸身不坏，魂魄也没有散去，只是在体内沉睡过去了，这次在大阵的影响下，那些魂魄又醒了过来，人也都跟着活过来了。”
宫余听过这还魂丹，他问，“是红缇门制作的还魂丹吗？”
“红缇门？”红缇百雅疑惑看他，“红缇门何时制作了这东西？”
宫余愣住，“不是红缇门？那还魂丹是哪来的？”
红缇百雅道，“好像是从一个郎中那里出来的，阿娘听冷尼国那些人提过，以前北陆有个叫富郎中的在卖这个还魂丹，北陆绝大部分人都吃过这个药。”
宫余陷入了沉思。
红缇百雅给他喂完水，就帮他拉了拉被子，轻轻道，“你刚醒来，不要想那么多，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都等你好了之后再说。”
“阿娘，你听过红缇雨洋吗？”
“红缇雨洋？”红缇百雅看了一眼三位长老，对宫余道，“阿娘知道，怎么了？怎么突然提起他？”
宫余道，“我在南陆与他碰过一次面，他跟我讲了五百年前的事，也跟我讲了自己的经历，红缇雨洋在几十年前认识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叫绯娘，家住伏罗山，他们二人相遇后互生情愫，生下了一个女儿，名叫落洋。红缇雨洋临死前，请求我向红缇门说明落洋的身份，要我带她回红缇门。”
“这……”红缇百雅十分惊讶，“他竟然……”
凡华走到床边，沉声问，“落洋现下在哪？”
宫余平静道，“不出意外的话，她现在应该在南陆姜国最靠近皇城的那间温柔阁，她已知晓自己的身世，也表示愿意回来，你们可以直接派人去将她接回来。对了，他是不是有个弟弟，当年保护过我？”
红缇百雅迟疑点头，“这件事他也告诉你了？”
“嗯，阿娘，红缇雨洋的弟弟怎么会跟着我？”
红缇百雅沉默半响，才道，“那是红缇雨洋的义弟，五百年前，红缇雨洋为了永生之法早早牺牲，他的义弟想助其一臂之力，就想了很多办法，投入巨大人力，研制出了一颗可让沉睡之人的身体一直保持在睡前状态的药，原来呢，他是想等永生的计划有了进展后再醒来，没想到这一睡就是几百年，那药渐渐失效，在几十年前自动醒了过来，之后又在机缘巧合下，成了你爹深交的朋友……你后来出事，你爹想派人暗中保护你，他主动提出跟着你，你爹答应了。”
宫余垂下眼帘，低低道，“他死了……我在无望山走火入魔时，失去意识，不小心杀了他……他的尸体还在无望山的山脚下，阿娘，可以把他移入红缇门的陵园吗？”
红缇百雅点头，轻轻道，“应该的，你放心，阿娘会尽快安排人去把他移到红缇门。”
“……嗯，谢谢阿娘。”
凡华看向红缇百雅，脸色沉沉，“百雅，问。”
红缇百雅看了一眼凡华，轻叹一声，“真予，阿娘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宫余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红缇百雅问，“你真的失败了吗？你炼制出来的身体真是自己坏掉的吗？”
宫余道，“嗯，是自己坏掉的。”
“好。”红缇百雅轻轻摸了摸他的脸，“这就足够证明那永生之法的确不可行，以后别再搞这么危险的事了，你差点就回不来了知道吗？”
宫余虚弱地深呼吸一口气，“阿娘，我累了。”
“好，我们出去，不打扰你，你好好休息。”
红缇百雅给他压好被角，跟着三位长老出去了。
宫余双眼出神地望着床顶，过去发生过的事不由自主地出现在了脑海中，一桩桩一件件地过，但出现在脑海中的很多人很多事都是模糊的，只有与祁素逸的经历格外清晰。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晚，红缇苓提着饭盒和灯笼前来，到了房中，她没有急着进到里屋见宫余，而是先在桌前坐着。
宫余知道她进来的事，红缇苓没急着进来见他，他也不急。
过了好一会，红缇苓才提着饭盒进到里间，坐到床边看床上的人，“真予，你感觉怎么样了？”
宫余道，“动不了，其他一切都好，多谢阿姐关心。”
红缇苓低低道，“你知道吗，今天爹娘和长老们吵了一架，到现在他们还没从祭堂出来。”
宫余沉默了一会，问，“为什么吵架？”
“因为他们发现你记得五百年前的事，天翊离开前，曾与长老们说他在你的魂魄上施了一咒，等你的魂魄回到原来的身体，你就会忘记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可是你没有忘记，长老们就对你的身份起疑，想要对你用吸魂大法，检查你的魂魄，但是这样做太过危险，爹娘反对，所以就吵了起来。”
宫余神色沉了几分，天翊的确说过要消除他记忆的事情，他没想到这件事天翊竟然还告诉了红缇门。至于为什么他的记忆没有被消除，他想，很可能是天翊的咒下到了红缇真予的魂魄上，没有到他身上，所以对他没有影响。
“你跟我说实话，异魂的事，究竟是真是假？”红缇苓神情严肃，但语气温柔，“你别担心，不管是哪个结果，我都不会对你有敌意的，我就是想知道，我的弟弟情况究竟如何。”
宫余陷入沉默，红缇真予不希望让人知道他离开的事，但他也不想对红缇苓说谎。
红缇苓道，“以你如今的实力，即便你是异魂，也没人能把你怎么样，你没有必要瞒着所有人。”
宫余望着床顶，轻轻道，“如果红缇门不喜欢我，等我恢复，我会立刻离开这里，不会给你们添任何麻烦。”
红缇苓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真予？”
宫余手指微动，手臂开始发麻，但已经能控制了，他想动一动，于是从被子里伸出手，红缇苓见此，下意识起身后退。
“……”宫余的手僵在半空，过了一会，他慢慢收了回去。
红缇苓有些懊悔，“我……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