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意待到天黑,再去了一趟靳承洲的病房。
景东下午来了消息——
说靳承洲下午醒了,梅莺给他办了转病房。
现在和沈枝意同个楼层。
刚进门。
轮椅被人猛然撞偏。
紧跟着,无数医生涌向病床。
沈枝意努力稳住身形,抬头看去。
只见靳承洲被医生急急忙忙推了出去,嘀嘀嗒嗒的仪器发出尖锐暴鸣,床边还落下几滴血。
沈枝意心头一颤,转身要跟着过去。
轮椅却卡在死角。
晚来一步的小护士见状,伸手攥住沈枝意的轮椅,把她推到门外。
安慰道:“医生都过去了,你别担心,肯定不会出事的。”
沈枝意如梦初醒般握住护士的手,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这是怎么了?”
“术后大出血,是常见的并发症之一。”护士说:“医生会找到出血点的,肯定没事,你也是刚刚出了车祸,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虽然下了封口令,但医院内部的消息还是在流传。
护士知道沈枝意是车祸的当事人之一。
沈枝意摇头,“我去门口守着他。”
护士一脸为难,“可是你的身体——”
“我没事。”沈枝意仰头看着护士,轻声:“我就算现在回房间,也休息不好,不如在门口守着。”
护士拗不过她,只好把人送到手术室门口。
沈枝意看着刺眼的红灯,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压得紧紧的。
呼吸不上来。
护士还有一会就走了。
沈枝意一直守在门口。
景东匆匆赶到,满头大汗。
沈枝意把手上的水递给他,“先缓缓。”
水是刚刚的护士小姐拿过来的,担心沈枝意守在门口太久,身体受不住,特意拿过来的。
景东没有矫情,接过水喝了,等到人缓过来,他坐在沈枝意身侧,一起等着。
显然是在来之前就知道了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空气里祷告声,哭泣声络绎不绝。
沈枝意心口蒙上一层阴翳。
氛围凝固。
长长的眼睫垂落,她能用的那一只手也紧紧握成拳。
嗡嗡——
两声电话铃声打破近乎凝固的氛围。
沈枝意抬眼看去。
景东抱歉看她一眼,出去接电话。
沈枝意瞥过一眼,就没再管了。
她也没什么心情管。
景东很快就回来了,只是脸色很不好看,他看向沈枝意,半晌开口:“沈小姐,靳总我可能有事需要处理一趟,能不能麻烦你在这照看靳总?”
沈枝意了解景东,如非不是到紧要关头,人不可能在这离开。
“出什么事了?”
景东面上闪过一丝挣扎,“是承鸿少爷过来了,说是正好路过,过来看看靳总。”
现在靳承洲受伤的消息是全面封锁的,知道的人也就只有那么两三个人。
现在靳承鸿过来的目的——
可想而知。
沈枝意深深提一口气,半晌开口:“你找两个人去酒店的套房里。”
景东顿了顿,正要开口。
沈枝意目光看向他,“有什么比一个在床上英勇善战的男人更有说服力吗。”
也没有什么比床事更好的借口拒绝人的见面。
只是这种计谋其实也不算好,能拖延的时间很短。
隔天一早,人就能反应过来。
但——
到时候梅莺就能出来应付靳承鸿。
人总不能越过自己的伯母去。
景东眼里闪过一抹了然,立马下去安排。
沈枝意背脊笔直,转过头去看向手术室门口。
听着背后离开的脚步,她目光向下落在膝盖上的拳头。
素白的指尖轻微发抖。
沈枝意抿了抿唇,强行克制住自己的颤抖。
手术持续了将近四个小时。
靳承洲才被送出来。
景东跟着医生去问近况,沈枝意则是坐在原地,久久没动。
直到,再也看不见靳承洲的身影。
她的背脊才一寸寸弯下去。
单手捂着心口,她大口喘气。
过了许久。
沈枝意缓过劲来,准备单手推着轮椅,回去。
景东走了过来,握上轮椅的推手。
沈枝意目光看向他,“你不去盯着靳承洲,回来干什么?”
景东道:“目前靳总情况也已经稳定了,我来送您回去。”
沈枝意唇角抿了抿。
到底是没有拒绝。
刚刚出了车祸,现在又近乎是二十四小时没睡,沈枝意即使是铁打的,体能已经到了极点,这会已经彻底没了力气。
景东把沈枝意送到病房门口。
景东道:“沈小姐,既然你还关心靳总,为什么当年会走得那么干脆,其实你那会为了脱身把靳总送进警局的事,靳总本来是已经打算原谅您……”
沈枝意提眼看向景东,“我们不合适。”
景东拧了拧眉。
沈枝意错开目光,语气平静:“景助理,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想要门当户对吗,是因为即使财力可以弥补,但学历、三观、为人处世的各个方面不是说能弥补就能弥补的,而且我也已经放下了。”
她和靳承洲的感情早就出了问题。
即使没有这中间的事,早晚也会分手。
清丽眉眼染上疲倦,她没有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道:“今夜麻烦你了,我有点不舒服,回去休息了。”
景东到嘴边的话只能咽下去。
沈枝意回到床上。
眼睛闭上,却是久久没睡意。
怎么也睡不着。
良久,她摩挲着坐起来。
打开手机——
一条未明的电话号赫然跃进眼里。
【你别忘了当年你答应我的事。】
沈枝意心重重一沉,捏着手机的手不断收紧。
-
景东过来已经是中午的事情了。
靳承洲的情况目前已经稳定,只是还需要在病房里观察一阵,才能下床。
昨天靳承鸿真的上了酒店去找靳承洲——
却是被景东昨天找的演员搪塞过去。
不过,人不怎么信,肯定会想方设法在今天和靳承洲见一面。
景东过来,问沈枝意有什么主意。
沈枝意看向景东,道:“梅老师不是在京北吗,既然如此,就让她出面。”
景东:“可是——”
沈枝意语气平静:“还是说,梅老师给自己儿子找回场子,都做不到。”
不等景东开口,她又状似无意道:“要知道这会消息都没透露,人就巴巴过来了,说不定是收到了什么内部风声,很有可能他就是买凶杀人的罪魁祸首呢。”
景东看着沈枝意平波无澜的面容,心绪复杂。
借刀杀人,以力打力。
这不是靳承洲近两年最擅长的招数吗。
她真的放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