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飞月垂下眼眸,又微微欠身。
“娘娘的心意,妾身省得。妾身不是无知小儿,心中对娘娘万分感激。”
“刚贺妹妹说到出身卑微,本宫的出身又高贵到哪里?”
虽然丛誉已经因造反被诛杀,可是当年广安门叛逆一事并未被平反。就算颜嘉宁做了皇后,广安门仍不是清白之身。
颜嘉宁轻轻旋转了一下茶杯盖。
“本宫出身山野,连最基本的喝茶规矩都不懂。妹妹娘家虽是没有官爵,好歹也是文人世家。本宫着实羡慕。”
这话让人怎么接?
贺飞月立刻让贴身宫女端上来东西。
“皇后娘娘,妾身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是从妾身老家山里采摘的一棵人参,留给娘娘补身子用。”
“本宫怎能收你的东西。”颜嘉宁摆手拒绝。“拿回去吧。”
“妾身也知道这东西在娘娘那里多的是,但是这是妾身的一点心意。”
“你呀,还是送给陛下吧。宫里就我们三个人,本宫没娘家人,姜莘言虽是宝林,但娘家好歹是临安侯府。陛下心疼你,不想你太跌面子。”
话虽如此,贺飞月还是坚持把人参送给颜嘉宁。
“娘娘,您宽容大量,妾身心里都清楚,心中更是敬您。这棵人参就算妾身的一点小心意。”
她都这么说了,颜嘉宁便让折枝收下人参。
人参送出去了,贺飞月也就没久留。
等贺飞月离开,挽枝捧着那棵人参过来。“娘娘,这人参能不能被做了手脚?”
颜嘉宁捏起人参。
“威州盛产人参,正好宴会上用了。有毒,就让满朝上下的女眷陪着本宫一起死。”
挽枝噗嗤一笑。“娘娘,莫要乱说话。好好活着!”
“好,好好活着!”颜嘉宁把人参放下。“给尚宫局送去,顺便把尚宫局的人叫来,本宫要安排小年宴的事情。”
现在尚宫局的尚宫姓胡,胡金梅,也是世家之后,三十六岁。
胡尚宫带着一个宫女来到坤宁宫。
“参见皇后娘娘。”
颜嘉宁打量她一眼。“就胡尚宫一人?”
“回皇后娘娘,年底宴席颇多,尚宫局上下都紧张筹备,实在分不开身。待奴婢回去再给他们分派任务。”
“宴席颇多?”颜嘉宁没有一点不满,反倒很是和善询问起来年底的宴席。“年底都有什么宴席?”
许是以为颜嘉宁出身低微,就不懂得宫里宴席的规矩,胡尚宫就开始噼里啪啦讲起来。
等胡尚宫口干舌燥地讲完这些,颜嘉宁仅是淡淡地询问一句:“本宫同意举办这些宴席了吗?”
胡金梅立刻哑然。
脑袋空了一下,她立刻反应过来,低下了头。“回皇后娘娘,这是历年惯例。”
“历年惯例是吧?”颜嘉宁温柔地笑着询问一声,不等胡尚宫回话,她就开始点头。“惯例得遵守。”
胡尚宫松了一口气。
可是转瞬的功夫,颜嘉宁继续说道:“按照惯例,帝后大婚之后,可以放一批宫女离宫。本宫也该安排上了。”
胡尚宫立刻警觉起来。
别看新后出身不高,但是姿态可不低,她惹不起。
“启禀皇后娘娘,惯例也非死规矩。如果陛下和皇后娘娘有其他要求,奴婢定当竭尽全力。”
颜嘉宁不温不火笑了一声。“本宫想要筹办小年宴,需要各位尚宫出席商议。”
“奴婢立刻安排人过来,等候娘娘吩咐!”胡尚宫立刻冲着自己的跟班使了一个眼神。
在商议的时候,颜嘉宁也听不懂一些术语,便点头过去。
“你们都依照往年的惯例行事,但是本宫得强调一点,节俭!绝对不能铺张浪费!以后宫里日常开销也是!”
颜嘉宁一摆手指。
“别想着拿假账本给本宫看。本宫经营着那么多商号,比你们精通做假账。”
胡尚宫等人立刻跪下。
“奴婢不敢!”
萧绰:告诉她们,你要查账!逼一逼,就会原形毕露。
颜嘉宁立刻照做。
“等小年宴结束,尚宫局把今年的账册都封存,送到坤宁宫。”
瞬间,胡尚宫的脸就绿了。
“是!”
萧绰:都没一个好东西!
刘娥:水至清则无鱼。能过得去就别计较。
萧绰:这些人啊,都过不去!派人盯紧了他们,一个也别放过,总会有收获的。
第二天晚上,司制局就失火了。
虽然火不大,被及时扑灭了,但是一些文档账册都被烧毁了。
“大半夜着火。”
谢蕴章披上衣服,冷笑了两声。
“就是我们太纵容他们,让他们的胆子越来越大。”
“不急,我自有安排。”颜嘉宁拉住他。“明日再处理,歇着吧。”
“你先睡。”谢蕴章还是生气,喊来了夏长芦。
“司制局的人都扔到骁卫的大牢里。朕倒要看看她们的嘴巴有多硬!”
夏长芦可见识过骁卫大牢里的宝贝,他自认为过不了这一关,肯定早早地招了。
“瞧你气的。”颜嘉宁也起来了,挽住谢蕴章的胳膊。“送进骁卫,你不怕别人说你残暴?”
“朕建立骁卫就没怕过!暴君就暴君,江山稳固就行!”
颜嘉宁想提醒他妖星祸世的祸言。
如果他不谨言慎行,早晚还得被扣上妖星祸世的帽子。
当暴君不算什么,就怕被居心叵测之人又利用起来煽动民心。
果然第二天,言官宋南友就开始谏言。
直言谢蕴章把整个司制局送入骁卫大牢,实在过于残暴,君王当秉承仁心爱民爱国爱天下。说到慷慨激昂之处,宋南友还把骁卫拉下水,认为骁卫滥用职权,恐有武力逼迫他人认罪。
这哪里是言官该有的谏言。
明明是为主子打前锋,试探军情来了。
这回谢蕴章岂能放过他。
他又走下龙椅,来到宋南友跟前。
“宋爱卿所言深得朕的心意。司制局的几位掌事宫女都是女儿家,一直生活在皇后宫里,哪里来那么多心眼。咱们当给他们一些宽容。”
他挺起胸膛,冲着宋南友微微一笑。
那一抹笑带着一股强烈的邪性,让宋南友浑身不自觉战栗,心中升起浓浓的不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