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侯府大门口，这还是第一次黎懋澜没有把她扶出马车直接就飞快入了府。
“发生什么事了？”随后赶来的渌荷绛桃看到大步流星离去的黎懋澜问道。
“也不知道我说错什么话了。”尹玖茉有些懊恼道。
“宫里的弯弯绕绕我也搞不明白。”尹玖茉叹口气道，“侯爷这么严肃，我这剧本看来不改是不行了。”
三皇子做主角，保不齐要写宫斗权谋。一个不慎，那可是犯忌讳掉脑袋的大事啊。
尹玖茉实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画手，竟然会在皇上那挂上号。
现在好了，画什么都束手束脚！
随后一段时日尹玖茉每日去宫中两个时辰给淑妃画肖像。
淑妃今日三十有五，不过瞧着只有二十多岁的模样。
皇上四十有二，身材倒是高大，不过中年发福，又留了胡子。
只能说瞧着像是差了一辈。
御花园正值花开时节，每日皆有妃嫔来赏花。
不过在给谢淑妃画像的时候，旁边的侍卫太监们便会拦下众人，不准到这一角来。
偏生这一片是奇花最多的地方，连皇后都来过几次都被挡了回去。
尹玖茉苟在画案后一动也不敢乱动，生怕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淑妃倒也不是每天都做模特，偶尔也在身边瞧瞧她画，或是看看话本、书。
谢淑妃过得相当惬意，完全是理都不理旁边气得差点破口的众妃嫔。
每日里皇上也会来呆上片刻，同她聊上几句。人甚是脾气好，每次见着都是笑着。
尹玖茉瞧见过几次三皇子郑璋，今年已经九岁了。
长得唇红齿白，甚是乖巧有礼。
平时是黎平或黎安带着两个丫鬟在宫门接尹玖茉。休沐的时候，黎懋澜便会等在门口。
离开宫中的路实在是长，仿佛都走不到尽头。
“我这怎么觉得有些不安呢？”尹玖茉心有些慌。
她转头对黎懋澜道：“淑妃娘娘最近是不是太高调了？皇上，这不会是捧杀她吧？”
说到后边越来越小声，凑近了黎懋澜才说道。
“慎言。”黎懋澜低声无奈道，“说你怕吧你是真怕，偏是对皇权没有敬畏。有些话是不能随意说出口的。”
尹玖茉吓得赶紧四处看看。
周围没一个人。
“我在宫里战战兢兢，怎么会对皇权没有敬畏，都到骨子里了。不过是瞧着现在没人才说的。”尹玖茉马上认错。
黎懋澜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一个人的眼神是装不了的。
对于下人从未有过居高临下的冷漠和不屑，对于皇权没有渗入骨髓的敬畏。
仿佛人就是人，生而平等。
只是做的事不同而已，不鄙视、不谄媚。
他甚至经常能听到尹玖茉与院里众人还有铺里的掌柜伙计说谢谢。
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能让人养出这种如喝水吃饭般自然的平等观来？
“喂。”尹玖茉见黎懋澜在愣神，轻扯了下他的衣袖。
“怎么了？”黎懋澜回过神来。
尹玖茉只得又说一遍：“我瞧着皇后和众位娘娘这几天神色不大好，会不会对淑妃娘娘不利啊？”
“朝堂后宫之事，你都不要去费心，尤其不要插手。”黎懋澜淡淡道，“淑妃娘娘在宫中十多年，无需太为她担心。”
尹玖茉赶紧点点头。
她有自知之明，以她这点宅斗伎俩实在不够看。
第一次进宫就坏了身体，一个不慎丢了命可就亏大了。
所以不给人添麻烦才是她最应该做的。
……
尹玖茉画像用的是现代工笔人物画，细腻写实又唯美。
天姿国色醉卧花丛的贵夫人慵懒地垂下一只手，轻拂着一只雪白的绒猫。
花已经是争奇斗艳，可却只为了衬托花仙般的花间美人。
画风每个朝代都不同。
现代工笔画可以做到十分写实又有意境，是尹玖茉自己非常喜欢的画风。
“真像。”皇上拿到的时候一瞬间晃了神。
他伸手摸向花间的谢淑妃，眼里神色难明。
尹玖茉恭敬地垂首立于旁边并不出声。
随后她听到一声非常轻地一声叹息：“朕却老了。”
尹玖茉想堵上耳朵，怎么一个两个要在她面前感慨的。
当今皇上的妃嫔不算多，但也有十几位。
每一位妃嫔都代表着前堂的势力，斗了十几年，谁又是个简单的人？
虽说她是个很好奇的人，可现在是一点也不想知道宫里的秘辛。
“表侄媳，过来。”皇上和蔼地说道。
等尹玖茉上前后，皇上又笑道：“画得不错，可要什么赏赐？”
“娘娘和皇上已经给了不少赏赐，天恩浩荡，臣妇感恩不尽。”尹玖茉恭敬地回道。
“朕既然说了，断没有收回的道理。你只管说便是。”皇上笑道。
免死金牌最好了。她心道。
“那皇上能否将那套画画的颜料赏赐给臣妇？”尹玖茉行礼道。
“嗯？只要这个？”
“臣妇用得十分喜爱，若是皇上能割爱臣妇喜不自胜。”
“哈哈哈哈。好，好！”皇上哈哈大笑起来，“今日便送到你府上。”
尹玖茉赶紧道谢。
皇帝看着眼前的小妇人，眼里还有着年轻的天真。
“年轻真好啊，朕老了。”皇上叹道。
“皇上正值盛年，怎会老呢？”尹玖茉诚挚地说道。
皇上只比她现代的哥哥大了四岁而已，说起来跟她哥有几分相像。
不过是留了胡子又有了些中年发福。面相其实很是不错的。
皇上只是笑笑，又细细地看着眼前的画像。
尹玖茉在一旁偷偷地抬眼看了看皇上。
发现这皇上的五官真是不错，年轻时应该是个仪表不凡的人物。
“表侄媳，在想些什么？”
尹玖茉突然听到皇上问话，下意识地回道：“在想皇上五官长得好，年轻时应该是丰神俊朗的翩翩公子。”
完了！尹玖茉突然回过神来。
她脸色一下子白了，赶紧跪下磕头道：“请皇上恕罪！”
“哈哈哈！”皇上本是一愣，又大笑起来，“你说得没错，又何须恕罪？起来吧。”
皇上不但没有怪罪，反而龙心大悦，颇有心情调侃道：“表侄媳的意思，朕现在不再俊朗了？”
尹玖茉额头有些冒汗，谨慎地回道：“皇上乃九五之尊，仁德圣明，万民景仰。”
皇上看着她有些局促地模样笑道：“无妨，朕允你实话实说，无须说这些官冕之话。”
“皇上留了胡子故而显得威严，若是锻炼锻炼身体，更会显得年轻不少。”尹玖茉实话实说道。
皇上跟她哥有点像。
她哥也有三十七八了，有段时间应酬多，吃得发福了，还是嫂嫂强制锻炼才减了下来。
“哦？锻炼？”皇上有些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