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略为鄙视道：“那尹家夫人咱们打交道还不够多？不过是个跋扈不懂规矩的野女罢了。”
“也是。我派人查过，这尹夫人画技出色，尤爱画话本。听闻有几分经商才能，其实也是黎家派人协助。
不过一直伶牙俐齿，最近不是帮那阿月脱罪么？”右相仔细派人查过，发现这女子虽是有些特别，却是有些小家子气了。
身为侯府主母，连侯府中馈都不在手上。
除了脑瓜子灵活些会哄人，哄得黎家个个对她喜爱，倒是有几分能耐。
不过这份能耐不过是后宅手段，与莫音那些大才还是天差地别的。
“莫音不是画了图写了字么？有没有什么手稿可与那黎家小夫人对比？”右相道。
“不曾。据说那莫音的手稿有人专门誊抄，然后全部都有人收走。”二皇子道，“不过我曾找见过手稿的人问过，手法老于此道，便是经验丰富之人也难得这般详细。
瞧着那莫音有二十八九，为人沉稳。又怎么会是那瓷娃娃般的尹夫人所能比拟？”
二皇子对于莫音尚存几分敬意，可对尹玖茉却是嗤之以鼻。
右相细细思量了半晌，才笑道：“倒是我想岔了。那尹小夫人生性跳脱，喜爱的也多是孩童玩意儿，有几分巧思也都用在吃喝玩乐之上。又惯会作戏，娇柔做作比那戏子还会演。又怎会跟连皇帝都护着的莫音有关联？”
“这尹小夫人名声在京城实在不算好。不过近日帮阿月翻案，倒是在后宅夫人小姐间博了不少美名。”二皇子道。
右相眼珠一转，大笑道：“天助我也。”
二皇子一愣，问道：“岳父何意？”
“难怪让我觉得有些相似之处。”右相得意道，“不正是两个在京城出尽风头的人物？哈哈哈哈，以为风头是这般好出的吗？”
“正是！”二皇子也恍然。
“这地龙翻身，正好让咱们一石二鸟。”右相狠道。
最近京城传出许多传言。
说是这岭南地龙翻身，正是上天对皇帝的警示。
一是怒圣上不该枉顾祖制，任女子为官。
二是警圣上不该不顾伦理纳常，免了阿月以下犯上的死罪。
对于地龙翻身这种自然现象，百姓自古都是敬畏非常。而有人心的这番言论，在京城越传越广，竟是形成恐慌之态。
碍于上次被莫音打脸，虽然没有民众盲目再跳出来，可私下议论纷纷。连尹玖茉上街都要被指指点点。
“这夫人和那莫音大人只怕要被老天惩罚了。”
“正是！而当今圣上龙气护体，都镇不住，何况两个小女子。”
“如果上天不惩罚二人，只怕受罚的是咱们老百姓啊！”
尹玖茉听着流言蜚语，心里一沉。
知道有人也开始运用舆论来引导民众，想引起百姓恐慌。
也不知怎么传的，越到后边竟然又传出皇帝德不配位，引起上天震怒的传闻。
又过了几日，京城的氛围已经恐慌到了极致。
有说是由于皇帝不肯纳岁贡，导致边关爆发战争。
说皇帝是为了钱置百姓于不顾。
甚至还传出上天还有更多警示，只怕以后天灾人祸不断。
“没有了，夫人。”和春堂药铺东家愁眉苦脸道。
“不是说好今日前来取药么？”尹玖茉有些奇怪道。
今日十余家药铺老板还有药行东家都不约而同的说没了存货。
而这些人与她一向交好，从未有过毁约。
“也不知谁传的谣言，说还会有大灾，只怕以后缺医少药少食。”和春堂东家道，“以致百姓恐慌，在京城各大药铺、布店和粮店无节制采买。现在京城所有库存都告急了。”
“而夫人在各大铺子买衣买粮买药，也不知被何人乱传，说……黎家就是想囤积物资，以后要低买高卖。”和春堂无奈道。
尹玖茉本是为边关和岭南的正常采买，现在却被传得如此不堪。
如此言论下来，没有主见的百姓已经开始焦躁，许多人开始囤积物资。
整个京城的市场都乱了。
尹玖茉感觉到一丝危机。
事情似乎正往一个不得了的方向发展。
边关起战争需要粮草医药，岭南地震也需要。可偏在这时，京城人的百姓开始哄抢物资。
这不光是要造成恐慌，还要断边关粮草，然后让岭南灾情越来越严重。
尹玖茉把三皇子叫过来细细询问。
“现在御史台弹劾的折子都堆成山了。朝中每日有人都在逼迫父皇下罪己诏。”三皇子难得愁眉苦脸。
“不光如此，这京城似有两股势力在动作。”三皇子严肃道，“一部分是想让皇上厌弃你……与莫音。还有一部分，更像是针对父皇。”
尹玖茉问道：“你父皇现在如何？”
“状态不算好。我瞧着他有些撑不住，已经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尹玖茉恍然。
若只是败坏她名声也就罢了，连皇上和京城百姓都算计进去，甚至还想操控翊朝对外的战争，这不是一方势力能做到的。
“你带我进宫。”尹玖茉果断道。
尹玖茉进入御书房时，还未抬头，便闻见淡淡的酒味。
她悄悄抬头看过去，只见皇上神情有些疲惫，眉头紧蹙，眼里还带着一丝迷茫。
“微臣参见皇上。”尹玖茉行礼道。
皇上听见了她的称呼，叹口气道：“莫咨议请起。咨议请放心，朕既已封你为官，便不会朝夕另改。朝中之事你无需担心，自有朕处置。”
“臣斗胆询问陛下，陛下是想下罪己诏么？”尹玖茉起身道。
“左右不过是写封诏书，”皇帝故作轻松说道，“能安抚住百姓，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所以皇上是觉得自己有罪么？”
皇上脸色一变，“啪”地一声把手中奏折拍到桌上。
“大胆！”旁边伺候的郑忠上前一步呵道，“莫咨议莫非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非议皇上？”
尹玖茉却毫不退缩：“所以皇上并非觉得自己有罪，是与不是？那为何要下罪己诏？”
一时之间御书房竟然安静了下来。
半晌之后，皇上才冷哼一声：“你果真是胆大包天。都说这地龙翻身是上天对朕的警示，若不是朕德行有亏，怎会降下如此灾祸？”
“自然不是！陛下爱民如子，宽厚仁德，宽刑慎罚，法外施恩，虚怀纳谏，从善如流。是不可多得的仁君！”
“你！”皇上给尹玖茉气笑了，面色也不由缓和下来。
皇上嘴角不由扬起一丝笑意：“难怪姑父说你惯会哄人。”
“臣句句属实。”尹玖茉眨眨眼睛。
皇上心情明显好了不少：“既不是朕德行有亏，那地龙为何翻身？”
“这个臣知道。”尹玖茉淡定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