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国外待了三天,沈氏集团的催归电话就没断过。
看来,这次去国外几天,又耽误了沈宴州不少事。
他看着我柔声道:“如果你想再多跟你妈妈待段时间,可以留在这儿,我先回去处理工作。”
我望着他眼底的疲惫,又想起国内自己也有工作,再加上孩子们也要上学,便摇了摇头道:“我跟你一起回吧。只要知道妈妈还活着,我就放心了。以后想她了,随时能来这边看她。”
就这样,翌日,我们一行人踏上了回国的飞机。
落地海城时,天气不太好,灰蒙蒙的压得人有些闷,空气中弥漫着即将下雨的潮湿感。
车上,老夫人指尖捻着佛珠,还在念叨:“明天可得去西岩寺上香还愿,这次宛华能逢凶化吉,真是菩萨保佑。”
沈宴州刚结束一通工作电话,闻言皱眉道:“未来几天听说都有暴雨,山路湿滑不安全,要不改成今天吧。”
“今天可不行!”
老夫人立刻摆手,语气坚定,“我翻了黄历,今天忌上香。再说了,要是因为怕暴雨就耽误了给菩萨还愿,那还叫心诚吗?这次宛华能活下来,全靠老天庇佑!要不是国外没有佛寺,我当天就该去上炷香谢恩。”
沈宴州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道:“昭昭母亲能活下来,完全是二叔的功劳,关菩萨什么事?”
“你住嘴!”老夫人瞬间沉了脸,斥责道,“像你这种口无遮拦、不敬神明的,哪天菩萨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知道厉害了!”
我知道老夫人向来信这些,此刻是真的动了气,连忙打圆场:“宴州,你公司还有一堆事要忙,该忙你的就去忙吧。有我陪着奶奶呢!明天也不是全天都下暴雨,我们趁着雨小的时候早去早回,保证平平安安的。”
沈宴州看了眼怒气未消的老夫人,又看了看我,终究是没再反驳,只是叮嘱了几句,便转头继续处理手机里的工作信息。
……
翌日,天还没亮透,沈宴州就出了门。
我惦记着陪老夫人赶早去西岩寺,特意起得更早,给朵朵和珊珊梳好头发、递过早餐,便把两个背着书包的小家伙交给了沈家司机。
“奶奶,趁着现在还没下雨,我们出发吧。”我道。
老夫人早已穿戴整齐,立刻笑着起身:“走吧,早去早回,心诚则灵。”
车子驶离市区时,天气仍旧阴沉沉的,空气里处处翻着潮湿。
我们到达西岩寺上完了香,刚跟着引路的小师傅走进禅室,窗外突然响起“哗啦啦”的声响。
瓢泼大雨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瞬间模糊了远处的山景。
老夫人拍了拍胸口,脸上满是欣慰:“你看,这就是菩萨显灵了!知道我们要过来还愿,特意留着路让我们平安上山,一进禅室就下雨,护着我们呢。”
我顺着她的话点头笑:“您说得对,菩萨肯定是感受到您的诚心了。”
禅室里燃着淡淡的檀香,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傅正坐在蒲团上。
两人相互见了个礼,随即聊起了近来的佛法心得。
那些晦涩的佛家术语我虽听不太懂,却也安静坐在一旁,仔细听着。
……
与此同时,佛寺外的山脚下,暴雨如注。
苏雅欣被两个黑衣保镖架着,浑身早已被雨水淋透,狼狈不堪。
面对陡峭的石阶,她摆烂似地瘫软在地:“我不跪!我身体不舒服,跪不了!”
孙杰坐在车里,听见保镖的汇报,他道:“拖上去,摁着她跪。”
保镖得了指令,二话不说架起苏雅欣的胳膊,拖着她往山上走。
每上一级台阶,就强行按住她的肩膀,逼她双膝着地磕响头。
上次在顾氏庄园佛堂,苏雅欣已跪了数日,膝盖早已溃烂流脓。
好不容易结了层薄痂,此刻被粗糙的石阶一磨,痂皮瞬间撕裂,钻心的疼痛顺着骨头缝蔓延开来,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
“啊!”苏雅欣忍不住尖声惨叫,声音却被暴雨的轰鸣盖过了大半。
孙杰坐在车里,看着外面的一幕,不禁佩服自己选了个好日子。
之所以选在这样的天气,一方面是想让这女人好好吃吃苦头;另一方面,苏雅欣以前怎么也算是公众人物,要是平日西岩寺里人来人往,还真难保不会有人注意到。但现在这样的天气,即便偶尔有零星香客,也都忙着躲雨,行色匆匆,谁会留意到这女人?
苏雅欣疼得浑身发抖,大口喘着粗气。
雨水混着泪水往下淌,她嘴里却没停地咒骂:“顾时序!苏念恩!叶昭昭!我就是变成厉鬼,也绝不会放过你们!你们这些人,全都不得好死!”
她恨得牙根发痒,恨自己当初手软,没能把她们弄死,反倒让她们有机会翻盘。
“闭嘴!”
旁边的保镖不耐烦,扬手就给了她几个响亮的耳光。
苏雅欣的嘴角立刻渗出血丝,被暴雨一冲,顺着下巴往下滴。
就在这时,小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
苏雅欣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晕过去。
可保镖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依旧拖着她的胳膊,强行拽着她继续往上跪。
不知过了多久,苏雅欣感觉自己的膝盖早已没了知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疼到极致时。
直到被保镖猛地一推,她重重跪倒在山顶的平地上,才勉强抬起头。
视线模糊中,却见禅室门口站着两道身影。
叶昭昭正扶着沈老夫人,两人刚走出禅室,恰好就站在她的面前,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
暴雨刚歇,山间还萦绕着湿漉漉的雾气。
我扶着沈老夫人刚走出禅室,就被石阶旁匍匐的身影惊得齐齐后退两步。
苏雅欣浑身泥泞,头发黏在脸上看不清模样,只透着一股人不人鬼不鬼的狼狈。
老夫人皱紧眉头,盯着她看了半晌:“这不是那个谁吗?”
我摇了摇头,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苏雅欣突然奋力抬起头,凌乱的发丝下,一双眼睛死死盯住我,布满红血丝,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她目眦欲裂,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一般!
然后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扑过来。
可她膝盖处的衣物早已被血浸透,刚撑起一点身子,就重重跌回石阶上。
就在这时,孙杰从远处赶过来,客气的道:“太太,哦,不,叶小姐……”
我瞥了苏雅欣一眼,疑惑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孙杰淡淡解释:“念恩小姐查出了苏雅欣之前做的那些丧心病狂的事,顾总得知后十分震怒,特意吩咐让她在这里跪着赎罪。”
我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苏雅欣,心里没有半分喜悦,也无波澜。
她的下场是咎由自取,而我与顾时序早已是过去式,这些恩怨纠葛,我本就不想再沾染。
我淡漠地‘嗯’了一声,转头对老夫人道:“奶奶,趁着雨停了,我们早点下山吧。”
沈老夫人点点头,又冷冷瞥了眼苏雅欣,声音清晰有力:“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都是自己选的路。”
就在我们转身准备下山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石阶下方传来。
一道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上来,满身雨水和泥土。
那人一把推开我们,径直冲到苏雅欣面前,将她小心翼翼地抱进怀里。
竟然是我哥!
“雅欣,雅欣我来晚了!”
叶景辰跪在地上,将没了半条命的苏雅欣抱进怀里。
一个大男人不顾形象地痛哭流涕,声音哽咽,“我们走,我带你走!”
我刚想开口阻拦,孙杰已抢先一步上前,语气强硬:“叶总,您不能把苏雅欣带走。顾总说了,她现在精神状态不稳定,往后需要送去精神病院好好治疗。”
“你放屁!”
叶景辰猛地抬头,眼眸猩红,冲着孙杰怒喝道,“我们雅欣好得很,有什么问题?顾时序这个王八蛋,太狠心了!他怎么忍心这么对待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他还算是人吗!”
说完,他抱起苏雅欣就要走。
可孙杰带来的保镖早已上前一步,稳稳拦在他面前。
孙杰冷声道:“没有顾总的吩咐,谁也不能带走苏雅欣。您要是执意要带她走,就亲自去找顾总商量。否则,咱们只能在这里耗着了!”
叶景辰被拦得动弹不得,突然将目光投向我,眼神里满是怨毒和指责:“叶昭昭,你还是不是叶家人?就眼睁睁看着顾时序的走狗这么对我?”
我看着面无扭曲的哥哥,心底一片寒凉:“你早就说过,你的事与我无关。但我劝你,不要救不值得的人,农夫与蛇的故事,我想你该听过。”
叶景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冷笑出声,语气尖刻伤人:“我看农夫与蛇说的是你自己吧!叶家从小把你收养长大,对你恩重如山,你为叶家做过什么?除了当寄生虫,消耗我们叶家的能量,看着我们叶家衰落,你一无是处!叶昭昭,你就是那只忘恩负义的毒蛇,白眼狼!当初,我就不该让爸妈收养你,更不该把你当成亲妹妹!”
他看我的眼神,竟与方才苏雅欣如出一辙,带着浓烈的恨意,欲杀之而后快。
沈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抬起手指着叶景辰,厉声斥道:“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糊涂虫!是非不分,善恶不辨!昭昭,别跟他浪费口舌,我们走!”
……
叶景辰依然在与孙杰僵持着。
这时,苏雅欣握着他的手,用尽力气开口道:“景辰,他们……杀了我们的孩子,我怀孕了……”
叶景辰这才发现苏雅欣的腿上全部都是血。
他瞪大了眼睛,崩溃地吼出声来!
他那么珍惜的女人,却被顾时序这般对待,他恨不得杀了顾时序!
……
顾氏庄园。
佛堂里,顾时序已经打坐多时。
跟叶昭昭离婚后的短短几天,无论是白天醒着,还是晚上做梦,他总是梦到跟叶昭昭有关的一切。
梦到小时候刚见叶昭昭时,小丫头的胆怯和稚嫩;梦到他求婚时,叶昭昭幸福的笑容;梦到叶昭昭流产后,眼底灰色的死寂……
他看着苏念恩,脑海里却全是叶昭昭。
他甚至在想,现在,叶昭昭和沈宴州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他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就在这时,孙杰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
顾时序不满的开口:“什么事?”
孙杰道:“刚才在山上,叶景辰突然来了,非要带走苏雅欣。”
顾时序冷声道:“我不是说过,不准任何人带走她吗?”
“是的,我们的人拦住了,现在苏雅欣已经被关回了精神病医院。”
孙杰说完,顿了顿,道:“但是……叶景辰非要见您。”
顾时序想到叶景辰跟苏雅欣之间的破事,再也不想顾念曾经的友谊,只觉得自己被这两人当成傻子耍了这么久!
“不见,让他滚。”
顾时序冷声吩咐。
孙杰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叶景辰说他……说他手里有能给夫人带来牢狱之灾的东西。”
顾时序脊背一凉,站起身,道:“让他进来。”
他就说最近姜淑慧奇奇怪怪的,难道,她死活都要给苏雅欣求情,保住苏雅欣,是因为他们手里有她的把柄?
终究是自己的母亲,顾时序做不到不管不顾。
就这样,他让叶景辰去了书房。
随后,他也去了书房。
刚进去,叶景辰突然朝他冲了过来伸出拳头。
顾时序躲了一下,反手扼住他手腕,一拳头挥了过去。
叶景辰被打得踉跄了一下。
他擦了把嘴角的血,咬牙道:“顾时序,你他妈还算个男人么?对待一个孕妇,你都能下得去手!”
顾时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我对你们叶家、对你,都不薄吧?如果你当初告诉我实话,我会祝福你们。”
叶景辰眼中闪过一抹心虚,他不能告诉他,这么多年苏雅欣在顾时序身边卧薪尝胆,就是为了帮他拿到顾时序手里的资源。
想到他们的孩子被顾时序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害死,他咬牙道:“顾时序,你给我听着,我这辈子跟你不死不休!我要是不让你破产、流落街头,我都对不起雅欣、对不起我们的孩子!”
顾时序不屑的笑了下,道:“你有多大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你不用放这些狠话给我听,也吓不到我。不是说有我妈的把柄吗?是真有,还是就为了见我一面,跟我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