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少澜:……
他虽然不学无术,但是脑子绝对不算笨。
前一刻,他清晰看到少女眼中灼灼生辉。
那种看到惊艳事物的光彩,他屡见不鲜,还一时兴起,想要逗弄她一下。
结果……
惊艳是真,这后续走向怎么就这么奇葩?
这姑娘,看着羞怯腼腆,斯斯文文的,这是惦记上他亲娘了?
得亏她是个姑娘,否则他觉得这虞琢会跃跃欲试,想要给他当后爹!
景少澜脸都黑了,甚至被她这般热切盯着,对自己的容貌都不自信起来。
他有点破防,不禁暴躁:“你跟我娘只见过一面吧?熟都不熟,你这么惦记她作甚?”
虞琢话刚出口,自己其实就反应过来。
她脸颊烧红,目光尴尬闪躲:“我……我……”
她本就是个内向甚至有点怯懦的性子,正在做贼心虚时,就被人劈头盖脸的当面质问,结结巴巴,竟是一个字也反驳不出。
景少澜:……
景少澜看她这样,只觉自己要再挤兑两句,她就得哭。
然后,内疚之心瞬间泛滥——
他可真该死啊!
跟一个姑娘家较什么劲!
他摸摸鼻子,立刻找补:“我父亲今日是给宣帅做媒人,提亲来的,我母亲不方便跟着。下回……下回我家若是设宴,我叫她给你下帖子。”
虞琢觊觎令国公夫人的美貌,那是不能说的秘密。
她且还在持续尴尬中,也不好答应这话。
景少澜受不了这样的尴尬气氛,立刻找借口溜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挤出厨房,头也不回的跑了。
青黛从旁扯着脖子,直到他背影消失,还有些意犹未尽:“这位景五公子,脾气是真不错哈!”
高门大户出身的公子哥儿,她跟着主子没少见,多少都有点高高在上的傲慢,别说得理不饶人,甚至人品低劣主动找茬欺负人的也不少。
如景少澜这般,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属实不多见。
虞琢深有同感点头:“他人品是好的。”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景少澜家世好,底气足,不学无术又妨碍不到旁人,谁都无权置喙。
“哎呀!”青黛忽而一声惊叫,“水!水沸溢出来了。”
主仆两个手忙脚乱,立刻埋头收拾。
等沏好茶,叫丫鬟送去厅上,坐下来休息时,青黛也忍不住遗憾:“可惜了,今天国公夫人没来。”
她和虞琢爱好一致。
虞琢想到刚被抓包,心虚了一瞬,但在青黛向往的目光中,也没有违心否认,红着脸点点头:“谁说不是呢。”
那位夫人,容貌倾城,柔美婉约,真真是长在人的心尖尖上,想想都脸红心跳的开心。
彼时的虞府厅上,双方已经互相吹捧,连着喝了两盏茶了。
虞常河暗中叫人去请常太医,却迟迟等不见人来,不免都有些着急。
若常太医不在府中还罢,他老人家就在家中,商量家中小辈的婚事,不经过他们老两口就说不过去了。
正在煎熬中,院中就排场隆重,进来一批人。
雍容端庄的宁国长公主,带着浩大的仪仗,被簇拥而来。
她眉宇间略见几分疲态,却丝毫不影响她高贵的仪态。
秦渊陪同在侧,常太医一脸高深莫测表情,屁颠颠跟在另一边。
“见过长公主殿下。”
令国公放下茶盏,领头带着虞常河和宣睦都起身迎候。
宁国长公主径直走进厅中,在上首落座。
立刻有人上前,将桌上两只茶盏收走。
“听闻你家大姑娘就要议亲许婚,你们宣宁侯府是开国元勋,功在社稷,现下虞侯不在京中,本宫过来瞧瞧,给做个媒人、见证。”长公主言简意赅,话是对着虞常河说的。
她态度高傲冷淡,自带皇家威严,并不如令国公那么平易近人。
但话说得漂亮,也没拆台。
常太医去找他,虽是客客气气的请求,但在这个节骨眼上……
前几天,他才借常太医的手用非常手段给皇帝续了命,彼此心照不宣,这就是挟恩图报,找她还人情来的。
本身也不涉及什么原则问题,她倒也不觉为难,索性就来了。
至于秦渊——
秦渊马上要搬去宫里受教,今日刚好过去聆听教诲嘱托的,赶上这事儿,就陪她一起来了。
此时,秦渊正用一种复杂难辨的眼神暗中打量宣睦。
常太医隐含炫耀,说宣睦是自请来宣宁侯府入赘的,这属于惊世骇俗,出人意料了。
虞常河态度谦逊,感激作揖:“长公主殿下是福泽深厚之人,您纡尊降贵予两个孩子保媒,实乃两个孩子的福气。”
宁国长公主和令国公都是双方请来镇场子的,两人只管坐着吃茶,后面那些有关大婚细节的琐事都是常太医和虞常河带着宣睦商定的。
甚至当场扒拉黄历,将婚期敲定在天气回暖后的三月十五。
一番热火朝天的讨论过后,天也临近中午。
男女分席设宴,男宾以令国公为首,被安排在前院厅中,女宾则以宁国长公主为首,设在后院漪澜院的厅中。
只是定亲宴,又是仓促准备的,故而人不多,到宴的都是宣宁侯府的近亲、族人,以及关系特别亲近的友人,前院男宾席六桌,后院女眷要多些,有十桌。
华氏的娘家人,以她老娘华老夫人和大嫂金氏为首,来了好几个。
宁国长公主坐在主桌的主位,虞瑾带着几个妹妹前来拜见,她神情也是淡淡的。
“你是个好姑娘,这千百年来,加诸在咱们女子身上的枷锁太多太重。”
“你能固守本心,不为流言蜚语所迫,也不怨天尤人、随波逐流,这样很好。”
“咱们女子,虽是为身份所迫,多数时候必须居于后宅,但女子亦是该有属于女子的风骨。”
虞瑾退亲时,闹得动静不小,风声自然也传到长公主耳中。
起初,她也只当京中一件闲谈听了,没怎么在意。
后来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宣宁侯府陆陆续续又出了一些事,她也略有关注。
这几个小姑娘,年纪都不大,即使曾经遭受风雨摧折,依旧神采奕奕,一副充满生命力的样子……
她这样风烛残年的人,看在眼里,不免多了几分动容和感慨。
她招招手。
范嬷嬷带领四名婢女上前,捧出一大三小,四个檀木盒子。
范嬷嬷笑道:“虞大姑娘大喜在即,这是长公主殿下给您的添妆,和给三位虞姑娘的见面礼。”
给虞瑾的,是两柄玉如意。
另外三个盒子里,是一样的三只玉镯。
无论玉料的水头还是工匠的雕工,都是一流水准。
“谢长公主殿下厚爱!”虞瑾依旧先带着妹妹们见礼拜谢。
起身后,虞瑾接过自己那个盒子,小心交予白绛:“你先替我送回房去。”
虞琢三人,则是为了表示对这位礼物的喜爱和尊重,当场就将镯子取出,分别套在了腕上。
之后宴上,由长公主坐镇,众人便十分克制收敛,大声交谈都没有。
总之,气氛异常和谐,和乐。
前院那边,则是不然。
男人们觥筹交错,热闹得紧。
尤其酒过三巡,虞家的这些亲友们,纷纷过来给宣睦敬酒,别的不说,起码先在这位有出息的姑爷面前混个脸熟。
景少澜和秦渊都与他一起坐在主桌,景少澜忍不住和秦渊咬耳朵:“瞧把他得意的,早知道卖宅子时我就敲他一笔了。”
秦渊则是一直琢磨的别的问题,也忍不住跟他打听:“他们两家怎么回事?居然不是嫁娶,而是入赘?”
景少澜:“你问我,我问谁去?”
他偷眼去瞄斜对面春风得意的宣睦,总算找到知己了,拖着凳子凑到秦渊身边,低声交谈。
“我都怀疑,他是被这虞家拿到什么把柄了。”
“他那表情,不像吧?”
“总不能是被英国公府那一家子刺激疯了,故意气他们的吧?”
“以宣帅的为人,应该……也不至于?”
……
一场定亲宴下来,宾主尽欢。
景少澜扶着喝得醉醺醺的令国公上马车,秦渊也回到宁国长公主身边,陪她打道回府。
回去的马车上,长公主有感而发:“过了年,你这又长一岁,二十有二了。”
“前些年,你年纪小,我没太着急。”
“后来你去南边那两年,又耽误了,我也不好擅自替你张罗。”
“你这回京也有段时日了,可有瞧上哪家的姑娘?”
秦渊在宴上也喝了几杯,但还不到醉态。
他笑着摇头:“没有呢。婚嫁之事要看缘分,说实话,前面有段时间其实我也有点着急来着,但回头看看宣帅,他今年二十五了才有着落……我就也不是那么急了。”
皇室子弟,一般会在十八到二十岁之间完婚。
他们家里都有爵位或是家产可继承,并不需要先立业再成家,拖到十八以上,也只是为了给皇帝留个好印象,小小年纪就流连于男女之事,说出去名声不好听。
秦渊之所以迟迟没有成婚,他去军中历练耽误了两年多只是其次,主要原因是——
他身份特殊。
皇帝不想他接触皇朝权利的核心,他挑选妻子就要避开那些权臣家里的姑娘。
既然要委屈自己往下挑,他又是有些自尊心的人,自然想找个情投意合,至少要是他真心喜欢的,不想屈就。
他的难处,宁国长公主心里自然清楚。
老太太笑着拍拍他手背:“后面我帮你留意着挑一挑。”
另一边,华老夫人一行也自侯府告辞出来。
回去路上,她和儿媳金氏单独坐的一辆马车。
金氏掀开窗帘看着外面,确认走出去一段路,方才凑到老夫人身边,有些焦灼的低声道:“母亲,今日这样大好的机会就这样平白错过了,不能就这么算了呀!”
? ?一更。
?
景五:他到底为啥要入赘啊?
?
宣睦:你猜,为啥我有媳妇你没有?
?
景五:我脸好看……啊,不对,虞二看上我娘了,没看上我!!!
?
*
?
秦渊:他到底为啥想不开要入赘啊?
?
宣睦:你也是个单身狗,你不懂!
?
秦渊:政治原因单身的我,说多了都是泪,默默咬手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