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稳跟红缨依旧并肩走在一起，张栩已经单独晃悠着去了别处。红缨是被城墙对面的一个摊位吸引了注意力。
那里卖东西的是个姑娘，看年纪应该跟红缨差不多。
她就在地上放了一块布，布上只有两个木匣，匣子里头放着几朵花。
不是真的花，而是毛茸茸的绒花。
金灿灿的一大一小的两朵菊花，花瓣粉嫩的并蒂莲，一朵鲜红的牡丹，以及一只蓝绿色的蝴蝶。红缨看到了，视力不受黑暗影响的姜稳也看到了。
“去看看那个。”
他拉着红缨就到了那个摊位旁。
红缨视线最初是被绒花吸引，但走近了，她又注意到了地上那两个匣子。
因为天色黑暗，肉眼看去那匣子是黑乎乎一片，但是精神视野里，那匣子上繁复精美的图案竟是螺钿！
如果是在阳光下，这样的匣子一定会闪耀着独属于珠贝一样的美丽光泽！
红缨得承认，看到那匣子的一瞬间，她这个不怎么在乎身外物的人都有些心动了。
“喜欢吗？”耳边姜稳轻声说。
姜稳能看清别的，自然也能注意到红缨的表情。
红缨看着绒花跟螺钿匣子心里想，自己明明来干活儿的，先相中了鬼市里的东西？这也太没正事儿了？
然后转头，看着姜稳认真的点了点头：
“挺喜欢的！”
姜稳闻言，当即走到螺钿匣子那摊位前蹲下。
这个摊位连灯都没有，姜稳过去直接轻声问：
“怎么卖的？”
对面那个蒙着头脸只露着眼睛的女同志愣住，确定眼前是有个人在问价格，迟疑了下，才开口报了个数字。
姜稳一听，手在她的摊位上比划了一圈儿：
“全部吗？”
女同志点头：
“对，花、匣子一起，全要的话，三十五块。”
姜稳当下就站起身，就在红缨眼看着那女同志露出失望的神色时，姜稳利索的掏了三十五块钱出来递了过去。
女同志：“东西您要了？”
声音虽小，但依旧可以清晰的听出她的不可置信。
“对。东西我们全要了。”
“好！”女同志心喜道，“我这就帮您包起来。”
原来她铺在地上的布就是个包袱皮儿。
女同志直接合上匣子，然后把两个匣子往一起一摞，包袱皮儿四角一系，这才伸手接姜稳递过来的钱。
“你稍等，我得看一下。”
女同志说着，悉悉索索的掏兜，最后掏出一个火折子来。
拔开盖子吹亮，之后细看接到手里的钱。
三张大黑十让她笑弯了眉眼，再看另一张崭新的五元钱，女同志拎起包裹利索的递给了姜稳身旁的红缨。
“您的东西您拿好！”
说着，把钱往身上一揣，女同志扣上火折子的盖子站起身，拎着自带的马扎就走了！
姜稳看着人走了：
“你看看？”
红缨抬手，把包袱皮儿跟里头的匣子都摸了摸。
一行行的物品信息闪过，红缨点点头：
“祖传的东西，没啥问题，收了吧。”
虽然只能看到半年内的物品信息，但巧在这些东西都是那个女同志的奶奶近期送她的。
原本是因为女同志近期要结婚，奶奶就送了这些给她当陪嫁，但女同志并不喜欢这些，她就想都卖了换钱，回头买套漂亮衣服结婚时好穿。
合理合法的东西，花了钱那就是她的了。
姜稳听了，点头，借着把东西放进背包的功夫，偷偷塞回了空间里。
俩人继续向前逛。
除了这两个螺钿匣子，红缨二人再没看到什么别的感兴趣的东西。
鬼市上2点半到3点半之间人是最多的时候，更多的摊位摆起来，走动看东西的人也更多。
红缨趁机把擦肩而过的人以及摆摊的人都查了查。
只不过没什么发现。
倒是又走了会儿，看到了两个“熟人”。就是招待所1122的那两人。
原本以为这一晚上不会有什么收获了呢，直到看到这俩人也在这鬼市上出现，红缨借着擦肩而过的功夫，读取了其中一个人的记忆。
眼看着1122住着的那两个人转悠了两圈，似乎是要准备回去了，红缨拉了姜稳一下：
“咱们也回去吧。”
姜稳一看，就知道红缨一定是看出什么了，也没当时就追着问，就跟着她并肩往招待所的方向走。
路过一个摊位时，红缨拍了拍一个在那东张西望的人。
“走了。”
被拍了一下的人正是张栩。
他一下听出了红缨的声音，看轮廓也察觉出了是姜稳红缨二人，当即抬步跟上。
仨人一路跟着1122的俩人，很快回到了招待所附近。
还差一个路口就到招待所了，那俩人却没有继续往前，而是找了一户人家的围墙根儿站定，俩人几乎同时拿出了烟袋。
俩人拿着烟纸卷了烟丝，很快开始吞云吐雾了起来。
红缨三人：……
双方距离也有将近三十米呢，但是要这么直接走过去，还是会被那俩人发现，于是三人就站在原地没动。
红缨就放着精神力去盯着那两人，看看他们会不会再说些什么。
果然，抽了几口烟后，俩人中年长一些那个看着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开口了：
“看来今天好货又没来。”
另一个看着四十左右，说话前习惯歪一下嘴角的男人开口就骂了一声：
“艹，也没个准时候！就说这几天，都特么两天了，到底还得几天啊！
这两天住招待所都花了好几块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东西在人家手上，咱们急又没用！”
“闹心！”
“行了，赶紧抽完这口回去吧！这脚都冻透了！京市真特娘的冷！”
“招待所柜台那男的，能不能给咱漏出去？”
歪歪嘴静了一会儿，突然又问。
岁数大的男人却一笑：
“漏了咱他有什么好处？咱要是再不来，他上哪儿再赚2块钱看门钱去！”
俩人说着话，吸完了卷烟，然后抹了把嘴巴，俩人就继续揣着手往招待所走。
红缨三人这才再次跟上，一路上挑阴影处，不被俩人发现。一直进到招待所院里，1122的人敲响了招待所的大门。
门很快开了，出来的是刘炼钢。
他看到俩人还挺高兴，笑容满面的把人迎了进去。
“给我们来壶热水！太特么冷了！”歪歪嘴跟刘炼钢说了一句。
刘炼钢答应着，就去烧水去了。
烧水的炉子在服务台的左边，1122以及红缨几人的房间都在服务台的右边。
原本红缨还想着用精神力让刘炼钢睡过去他们再进门，想不到刘炼钢这功夫刚好去烧水了。
三人于是快速的走到招待所门前，红缨依旧偷偷用精神力拨开门栓，三人进门再栓好。
然后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了房间。
“这俩人是怎么回事？”
张栩虽然听不清俩人先前的对话，但是只看俩人的行为，就能看出这俩人一定是有鬼的。
知道红缨耳力好，所以自然的就直接问红缨。
“他们提到是要去鬼市买什么‘好货’。目前还不确定他们口里的‘好货’是什么东西，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寻常的东西。
这俩人是外地的，已经来了好几天了，我估计，最近这两天应该就是他们的交易时间。
看来咱们得赶紧组织一下人手，争取在他们交易完后，第一时间把买卖双方的人都拿下！”
跟张栩这么说完之后，眼见着天亮还得几个小时，姜稳就让张栩回去再眯一会儿，稍后五点多他们就出发，回学院一趟。
等张栩走了，红缨才又跟姜稳说了下她读取到的情况。
“这俩人弄不好是来买小孩子的。”
虽然不确定，但是根据那个歪歪嘴的记忆，他们俩人所说的好货，应当就是不足一岁的小男孩儿。
“来京市鬼市买孩子？”
姜稳也惊讶了下，跟着看向红缨。
注意到他的眼神，红缨也有些无奈的笑了下：
“我似乎跟人贩子有不解之缘啊，怎么总能被我碰到？”
“没事儿，这次我陪着你呢，不会再让你受伤了。”姜稳也笑了下，趁机凑过来道。
红缨一抬下巴：
“今时不同往日啊，要是再让我碰到关大中手下那些人，我现在可一点都不怕。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
“是是是，媳妇儿最厉害了！”
顿了顿，姜稳的毛爪子伸向红缨的腰，“还一个小时到五点，你困吗？”
红缨斜觑了他一眼：
“困不困的，你想干嘛？”
话还没说完，眼前景色就是一变，身下一软，红缨已经身处姜稳空间里的大床上。
“我不困，看你好像也不困，咱们别睡了。”
姜稳笑嘻嘻的蹭过来，想干什么不言而喻。
于是俩人在空间折腾了一阵，到五点半才洗漱完出来。
张栩来的时候，姜稳给开了门，然后转回身又是去给坐在床上的红缨穿鞋。
张栩莫名又觉得受到了伤害……
但是俩人他都惹不起，只好自己叉着腰站在门口，等着俩人收拾完一起走。
仨人没退房，只是离开招待所骑车回了木犀园的公安学院。
他们到学院的时候就碰到几个也是刚从外头回来的学员，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打了个招呼，仨人先去了食堂。
这功夫早餐已经快结束了，但是还剩了点粥。
仨人回来的路上买了几个包子，这功夫正好就着食堂的粥，解决了一顿早饭。之后去了会议室。
第一行动组的学员们陆陆续续的回来，到九点半左右的时候，基本人都到齐了。
红缨从吃完饭回到会议室，就坐在门口。
每一个进来的学员都被她叫过来，在她拿着的笔记本上边签了个字。
其实红缨是为了看看他们这一晚上的经历。
尤其是几个本来就是京市的学员。
红缨是通过吴芳芳跟刘炼钢发现，京市的鬼市这种买卖双方都随意的独特之处，于是她就在想。原本生活在京市的本地人，那些个京市的学员难道就不知道鬼市的这个情况吗？
为什么当初开会的时候他们都没提起来？
是故意的，还是怎么回事？
所以借着今天签到登记，她着重读取了那几个京市本地人的记忆。
这一看，还真是她想多了。
几个京市本地的学员还真是不知道这个情况。起码，在昨天探访鬼市之前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这个情况的。
估计也是因为他们的身份关系，家里头即便是有知道情况的亲戚朋友，也没谁头那么铁，跑到他们这么个公安面前来大谈特谈鬼市的事情的。
不知道别的行动组情况如何，反正，他们这一组的人，都是跟红缨姜稳最初的思维一样，都以为鬼市一定很难找，很隐蔽的。
好在，即便是大家最初行动初时有所误会，但结果出来并不影响后续行动。
既然鬼市的位置都找到了，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真正打击鬼市上的不法交易。
“临近年关，供销社货物紧张，必然会有供不用求的情况，鬼市之内一定会有生活物资相关的交易。
但是这个不是咱们的打击重点。
当然，这些交易也是违法，所以也要管理，但是在咱们切实抓到一些情节恶劣的违法交易之前，这类交易要谨慎处理。以免打草惊蛇。
另外，鬼市光线黑暗，情况复杂，也要谨慎有人打着买卖旧衣一类的幌子，实际进行其他违法交易。”
“还有一点，鬼市分布在不同地方，如果我们端了其中一个，其他的地方多少会得到消息，若是让不法分子听到了消息，他们恐怕也会退走，另找时间或者地点交易。
这对抓捕很不利。所以咱们还需要跟另外两个行动组协调好时间，并且跟附近的派出所取得联系，最好可以统一行动，确保抓捕工作的稳妥，争取把不法分子一网打尽。”
第一行动队这边汇总的信息已经到位，红缨观察了下别的行动组，感觉大家进度确实差不多。
京市能够查找到的有一定规模的鬼市目前足有七个之多。并不是先前认为的四五个。
这无疑加大了侦查搜捕的难度。
原本感觉他们二百多学员组成的行动组对于鬼市来说人数不算少了，但是如果真的把人手分散开同时去七个鬼市的话，因为天气以及光线等原因，对付那些鬼市的买卖双方真的有点捉襟见肘。
而且，像是红缨今晚上听到的“好货”这样的交易，各个鬼市还不知道有多少笔。
贸然行动，可能真的会打草惊蛇，放跑真正的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