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窈眼神一呆,“你几时回来的?”
谢晋白没有说话,只一眼不眨的盯着她。
眸色很沉,很深。
他瘦了很多,本就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愈发凌厉,冷峻逼人。
大概路上没怎么休息。
下巴冒了层青色胡茬,眼底也布满红血丝。
瞧着很有几分憔悴。
但他周身气场太强,就这么歪坐在那里,一身颓废,都透着股很不好惹的样子。
总之,让人挪不开眼。
算算时间,他就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
崔令窈又是激动,又是心疼,急忙撂下车帘,挨着他坐下,关切道:“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就这么赶回来,你身体受得了吗?”
说话间,车轮缓缓转动,她还没坐稳,身子不受控制往旁边栽。
下一瞬,手腕一紧。
谢晋白把人扯了起来,毫不犹豫往自己怀里带。
他一手箍住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后颈。
人到了怀里,真切拥有的感觉,让他紧绷的心弦松开。
他轻轻叹了口气,低头,将脸埋进她的颈窝蹭了蹭,闷闷道了声:“骗子。”
两个字,轻飘飘的。
“……”崔令窈哑口无言。
她想起自己死前,的确承诺过,若得以再次重生,会用最快的时间,回到他身边。
可当时谁也没想到,她还能回到原本的身体里。
又这么巧,赶上陈敏柔病危啊。
崔令窈眨巴了下眼睛,有些心虚的找补:“我给你去了信。”
“嗯…收到了,”谢晋白没有为难她,顺着她的话道:“你可以做到不来找我,但我不行,接到你的信,我便一刻也不敢停歇,只想回来见你。”
她在陈敏柔和他之间,选择了前者。
是不是代表,她把陈敏柔看的比他更重要。
这个问题,谢晋白不想去细思。
久别重逢,还是那样惨烈的死别。
他只想抱抱她。
崔令窈对他的醋劲已经有了极为深刻的了解,这会儿闻言,也没放松,主动同他说起当天救陈敏柔时有多紧急。
“我要是再晚会儿去,可能就来不及了,”
她抱着颈窝的脑袋,耐心解释:“等敏敏缓过劲,我也想再去平洲找你,但当时不知多少人盯着我的动向,李勇也认为,不太适合离开京城。”
天子脚下,再暗流汹涌,想对她动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誉王府铁板一块,出门也都有护卫随行。
她是安全的。
可一旦离京,就不好说了。
谢晋白安静听着,没有说话,温凉的唇贴在她颈侧轻轻厮磨,时不时衔住细腻的颈肉,慢条斯理的吮吻。
下巴冒出的胡茬,一下一下蹭的崔令窈有些痒。
她推了推他的脑袋,“你别弄出印子,还得进宫呢。”
“不进宫,”谢晋白深吸了口气,从她颈窝抬头,看着她道:“你哪儿也不许去,皇宫也不行。”
人得在他眼皮子底下待着。
除了他目之所及之处,哪里也不许去。
崔令窈有些发愣,以为他刚回来,不知皇帝传召的事,赶忙道:“父皇下旨了,传旨内监就在马车外头,现在咱们就是在进宫的路上。”
“这些你不用管,我来处理。”
说完,他又将脑袋埋了下去,鼻翼轻动,去嗅她身上的气息。
很依赖,很脆弱的模样。
像一只收敛了爪牙,变得温顺的凶兽。
崔令窈乖乖伏在他怀里,怕碰到他的伤,都不敢靠上去。
她小声道:“是不是很累?”
谢晋白闷闷嗯了声,“有一点。”
这么强势的男人,说有一点。
那就是累极了。
累到只想抱着她。
崔令窈有些心疼:“你不用这么急赶回来的,我就在京城等你,哪也不会去。”
“谁说的?”谢晋白抱着人,只觉庆幸,“还好回来了。”
不然,一旦她进了宫。
谁知道什么在等着。
他那个父皇,大半辈子都在痴迷于修仙炼丹,长生之术。
现在有了活生生的例子,岂会轻易放过她?
崔令窈还要说点什么,谢晋白突然捏住她下颌,偏头吻了上去。
唇瓣相贴,气息交融。
崔令窈眼睫一颤,伸臂攀上他的脖子,小心避开他胸口,坐在他怀里,仰着脑袋,启唇。
配合的不得了。
让这个原本只打算浅尝即止的吻,险些失控。
谢晋白低垂着眼睫,看着怀里人,唇衔住她的唇瓣缓缓厮磨,哑声哄她:“有什么话回家说。”
现在他们是在马车上,就算是他也不能保证,会不会隔墙有耳。
所以,他们现在不是在进宫的路上,而是回家。
崔令窈眨巴了下眼睛,没再说话了。
好乖…
谢晋白胸口发软,伸手捞起她后颈,盯着她看了会儿,又偏着脑袋去亲她。
对于亲吻她这件事,他一直是乐此不疲的。
崔令窈仰着脑袋,双手捧着他的脸,任他亲个够。
等到马车停下。
两人都乱了呼吸。
谢晋白伸手给她系好腰带,又将她微乱的鬓发理好,指腹拂过她绯红的唇瓣,没忍住,笑了声:“总算给亲了。”
她顶着裴姝窈身份的时候,他想多亲她一下,不是被嫌弃,就是被拒绝。
甚至同他闹别扭,认为他亲吻了两个姑娘。
醋劲这么大,得他死缠烂打,才能把人抱在怀里,亲上两口。
哪里有现在这么配合。
崔令窈掀眸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唇,率先一步跳下马车。
她身轻如燕,下车下的别提多轻快了。
一回头,就见谢晋白脚踩在马凳上,由李勇搀扶着下来。
行动……迟缓。
是崔令窈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迟缓。
在她眼里,这是个雷厉风行,身姿矫健的男人。
他巍峨厚重,无坚不摧。
是史书盖棺认证的强大。
所以,就算知道他受了重伤,甚至亲眼见过他自己捅了个对穿的窟窿,崔令窈也理所应当的认为他不会有事。
哪怕,他顶着寒风,又日夜兼程赶了几天路。
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此刻。
初冬,寒气深深。
谢晋白一落地,就有副将为他披上大氅。
鸦青色氅衣裹住他薄瘦的身体,衬得他面色愈发病白。
崔令窈看着,慢慢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