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探那场“精神死亡直播”，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每个人心上。
车队连夜赶路，马蹄声敲在死寂的官道上，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情报泄露。
而是敌方首领呼延厥，正用一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炫耀他的力量。
一种能隔空杀人的，诡异力量。
叶青妍靠在车壁上，脸色有些发白。
陈淮安骑马在车窗边，声音压得很低。
“还在想那个密探的事？”
叶青妍掀开车帘，夜风灌进来，吹散了一点心头的烦闷。
“我在想，呼延厥搞这么一出，是想干嘛？”
“示威？警告？还是单纯的……炫技？”
她实在想不通。
搞这么大阵仗，就为了杀一个小小的密探，这性价比也太低了。
除非，他想杀的，从来就不是密探。
而是想借此，震慑他们。
陈淮安看着她紧锁的眉头，没再多说，只是默默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递了进去。
“晚上风大，披上。”
温热的布料还带着他的体温，叶青妍愣了一下，接过来裹在身上。
一行人星夜兼程，终于在第三日清晨，抵达了漠北雄关——镇北城。
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城墙上，士兵们盔甲染血，人人面带疲色，眼神却如鹰隼。
守将王虎是个糙汉子，见到陈淮安，跟见了亲爹似的。
“将军！公主！你们可算来了！”
“再不来，我这镇北城都快成蛮子的后花园了！”
陈淮安翻身下马，拍了拍他的肩膀。
“具体什么情况？”
王虎一脸的憋屈和不解。
“妈的，邪门了！”
“最近那些蛮子跟疯狗一样，天天来骚扰。”
“可他们不抢东西，也不攻城，就是绕着城墙跑圈，嘴里叽里咕噜念叨着什么。”
“跑累了就撤，撤退前还非得在地上画些鬼画符，膈应人！”
王虎一边说，一边领着他们往帅帐走。
“我派人去看过，那玩意儿瞅着就让人心里发毛。”
叶青妍心头一动。
鬼画符？
萨满图腾吗？
帅帐内，一股浓重的草药味。
陈淮安直接走到沙盘前，王虎指着上面插着的几面小黑旗。
“这就是他们最近骚扰过的地方，全是些无关紧要的哨所和巡逻路线。”
“不为劫掠，倒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叶青妍强忍着脑子里针扎似的疼，闭上眼。
“知己知彼”的能力，瞬间扩散开。
无数士兵的心声，像开了闸的洪水，轰然涌入她的脑海。
【卧槽！公主真人比画上还好看！这皮肤，这腰，斯哈斯哈……】
【今晚的肉汤能不能多放点盐啊？淡出鸟来了都。】
【仗打完了，我一定要回家娶翠花！翠花还等着我呢！】
【将军来了，这下心里踏实了。】
【昨天那蛮子砍我一刀，幸亏老子躲得快，不然今天就得横着出去了。】
【……】
庞杂、混乱、鸡毛蒜皮。
叶青妍感觉自己的 cpU都快烧了。
她想听的是军国大事，不是谁家翠花等不等他！
这届士兵的心理活动也太丰富多彩了吧！
她揉着发痛的太阳穴，差点当场破防。
“不行，信息太杂了，跟在垃圾堆里找绣花针一样。”
她对陈淮安摇摇头，脸色更白一分。
陈淮安扶住她。
“别勉强。”
他转身对王虎下令。
“带我去最近被袭击的哨所看看。”
半个时辰后，陈淮安带着一队亲兵回来了，脸色凝重。
他手里捏着一块兽皮，上面用暗红色的颜料画着一个扭曲的符号。
“这不是普通的萨满图腾。”
陈淮安将兽皮拍在桌上。
“我在禁军的秘库里见过类似的记载，这是上古蛮族用的血祭符文，极为邪性。”
“这种符文，需要用活人的血来绘制，才能发挥效力。”
王虎倒吸一口凉气。
“难怪我的人说，那地方阴森森的。”
叶青妍盯着那块兽皮，脑中灵光一闪。
大海捞针不行，那就定点捕捞！
“王将军，城里有没有抓到蛮族的活口？”
王虎一拍大腿。
“有！昨天刚抓了个小头目，嘴硬得很，啥也不说！”
“关在哪？带我去看看。”
地牢阴暗潮湿，弥漫着血腥和霉味。
那个被俘的蛮族小头目被绑在木桩上，浑身是伤，眼神却凶狠得像头孤狼。
看到叶青妍和陈淮安，他啐出一口血沫。
“夏朝的猪！有种就杀了我！”
叶青妍没理他，只是闭上眼，将精神力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
瞬间，嘈杂的背景音消失了。
只剩下那个小头目充满恐惧和咒骂的心声。
【该死的夏朝狗！等我们狼神大军踏平这里，要把你们的头骨都做成酒杯！】
【呼延厥大汗是狼神在人间的使者！你们这些异教徒！】
【狼神之眼洞悉万物，伪信者将被鲜血涤净！】
【狼神之眼洞悉万物，伪信者将被鲜血涤净！】
【……】
这句话，像魔音贯耳，在他脑子里疯狂刷屏。
叶青妍猛地睁开眼。
她懂了！
她全都懂了！
呼延厥，他根本不是什么单纯的军事首领！
他是一个宗教领袖！一个神棍！
他利用“狼神”的名义，整合了原本一盘散沙的蛮族部落，将他们变成了狂热的信徒！
杀死那个密探，根本不是为了警告陈淮安。
那是演给所有蛮族信徒看的“神迹”！
是“狼神”在清理门户，在向信徒们展示他的无所不能！
“我明白了！”
叶青妍一把抓住陈淮安的胳膊，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
“呼延厥在装神弄鬼！”
她迅速将自己的发现和猜测全盘托出。
陈淮安听完，久久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和那双因为兴奋而亮得惊人的眼睛。
一股说不出的情绪涌上心头，混杂着心疼和骄傲。
他伸出手，握住她冰凉的手。
那只手很小，在他宽大的掌心里，微微颤抖。
掌心的温热，顺着交握的皮肤，一点点传过来，让叶青妍纷乱的心跳奇异地平复下来。
“别再用了。”
陈淮安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