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袖中的手在不知不觉中，紧紧的握成了拳头，他转头便想回自己的帐篷，可那朝思暮想的声音却让他停住了脚步。
“沈大人，这一早是要去哪里？”
这段时间陆绾绾在军营中和陆怀远相处，让她不禁想起了沈砚的母亲，她想再劝一次沈砚，劝他回头。
沈砚脸色如常，语气淡淡道：“刚用过早饭，出帐篷透透气，这就准备回去了。”
“近来天越来越冷了，”陆绾绾斟酌着开口，“想必沈大人的母亲在京城，也盼着大人早些平安回去。”
提起母亲，沈砚眼底终于闪过一丝松动，可那松动转瞬就被嫉妒压了下去。
他扯了扯嘴角，话里带着刺：“陆姑娘有心了。若你真念着往日情分，回京后便依婚约嫁我，母亲自然会高兴。”
站在一旁的温行之眼底的寒意几乎要溢出来，陆绾绾连忙轻轻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让他稍稍平复，随后转向沈砚，语气诚恳：“沈大人，从前你救过我，我才多说一句，尽早回京，把做错的事坦白，或许还能求个从轻发落。”
她的手紧紧贴着温行之的，那姿态亲昵又坦荡，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沈砚心里。
嫉妒瞬间冲垮了他最后的理智，他死死盯着那交握的双手，声音发狠：“少在这假好心！你们不让我好过，谁也别想安稳！”
这话算是彻底的撕破脸面了。
沈砚甩袖就走，背影绷得笔直，却藏不住满身的戾气。
温行之轻轻拍了拍陆绾绾的手背，声音温和：“你已经尽力了，路是他自己选的，后果该他自己担。”
陆绾绾望着沈砚的背影，轻轻点头。该劝的都劝了，从今往后，便是敌人。
帐内，沈砚刚踏进来，便抬手狠狠砸向案桌。
“砰”的一声巨响，那张实木桌子竟被他拍得从中断裂，木屑飞溅，笔墨滚落一地。
他盯着满地狼藉，眼中的犹豫彻底被狠厉取代，既然如此，那就鱼死网破！
“来人！”他低吼道，“换张新桌来，再备一套笔墨纸砚！”
半炷香后，新桌子稳稳摆在帐中，宣纸已经铺开。
沈砚深吸一口气，提笔蘸墨，笔尖在纸上顿了顿，终究还是落下字来，信里写了与阿古图拉合作的意图，最后，他取出随身的官印，在落款处重重一盖，朱红的印泥在宣纸上洇开，像一道血色的烙印。
疤脸小兵似乎早就猜到他最终的决定还是会按照阿古图拉的要求来做，在给沈砚送午饭时，便混了进来。
沈砚谨慎的把信塞进小兵手中，随后道：“务必亲手交给阿古图拉！若中途出了差错，第一时间把信毁掉，绝不能落入他人手中！”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管沈砚说什么，疤脸小兵都只会点头答应他，可要是真的出了事情，谁还会管沈砚的死活呢？只会想办法保住自己。
陆怀远的中军帐内，温行之立在案前，指尖按着地形图上的望风坡，身旁陆绾绾扶着案沿，而赵群、周明、李六三位将领垂手立在两侧，这三人都是随陆怀远征战十年的亲信，却也是温行之心中锁定的内鬼嫌疑人。
“今日召各位来，是定明日与渝国和谈的细则。”温行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目光缓缓扫过三人，“此事关乎北疆安危，半句都不可外泄。”
“请殿下放心，我们一定会严守军中机密。”三人抱拳齐声回答，陆怀远黑风口中埋伏，他们心里都清楚是有内鬼，所以温行之特意提醒此事，也是理所当然。
“明日辰时，与渝国使者在望风破商谈休战之事。”温行之手指了指地图上“忘风坡”三个字，“路线走西侧的峡谷，避开黑风口旧营的流沙区。”
赵群往前走了半步，声音恭敬道：“殿下放下，属下会安排精锐守住峡谷两侧，确保谈判顺利进行。”
周明却皱起眉，伸手点在东侧平原的位置：“殿下，西侧峡谷太窄，两侧崖壁陡峭，若是遇伏，连突围的余地都没有。不如走东侧平原，视野开阔，也好布防。”
温行之目光扫过周明：“东侧平原无遮挡，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就按照西侧峡谷线路走，赵群带精锐提前开路，周明与本王一同，李六则走在后方，若前方有状况，随时补上。”
三人见温行之已经定下了路线，只能道：“是，殿下。”
“无其他事情了，你们各自去先准备。”温行之对着他们摆了摆手，让他们散了。
“爹爹，可有看出他们三人有异常？”陆绾绾见人已走，开口道。
陆怀远摇了摇头，他们三人的行为与往常无异，赵群一向都是自己说什么，他就附和什么。而周明则是经常会有自己的看法，不随波逐流。至于李六，这些理论上的事情他基本上都是不发言的，只是默默的干活。
“他们刚刚才得到确切消息，肯定会想办法把这个消息传出去的，我已经让常胜带着影卫分别盯着他们了，他们所有的举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下。”
三人分别各自回到了军帐，而不远处一直都有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夜越来越深了，三人进了帐篷后便没有出来过。
“王爷，莫不是我们猜错了？内鬼不是他们三人中的其中一人？”
“别急，内鬼想要传信，未必会需要亲自出军帐。”温行之早已经做了打算，这个内鬼能够在军中这么久都没被陆怀远发现，也是有一定的手段的。
“可还有几个时辰我们就要出发了。”陆绾绾担心道。
话音刚落，常胜来了。
“常胜，情况怎么样？”
“如王爷先前预料那般，这三位大人进了帐篷以后便没有出来，帐篷进出的人也都没有异样，不过属下已经按照王爷的吩咐，把他们所有见过的人，都已经记录下来了。”
温行之接过常胜递过来的记录册子，开始细细翻阅，“这张三刚送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