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溪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把手抽了出来，“你来的时候应该看见了，外面围了不少人。需要你找个没人打扰的的地方说话，这种小事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
“走吧，我妈的身体不好，你别在她面前晃了。”
陆宁溪总是很平静的，好像他做什么都触动不了他。
唯独她嫌弃他的时候，是生动的。
封呈衍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只是说，“我会处理好一切。”
陆宁溪却像完全没听见似的。
怕被记者看见，封呈衍在隔壁找了个空病房跟她说话，“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封呈衍迟疑了很久，才放软语气，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他说，“陆宁溪，你别怕。”
这语气温柔的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他说出来的。
可那句话，却在同时，被她的声音完全覆盖。
“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她的声音清亮，把那一句微弱的保护完全冲抵的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你说。”
“之前，我一共跟你要了八百万。赔偿了邻居的损失，还有我妈在医院救治的医疗费之类的，零零碎碎的花销加在一起，我刚才已经算了算还剩六百七十万在手里。”
“当初是故意多要了一些钱的的。”陆宁溪顿了顿，才继续说，“其实，是本来是打算离开临城之后买个房子重新安顿自己的，现在看来，不是我的钱，终究还是没命去花的。”
她想，也幸好，当初故意多要了一点，现在才能勉强还的清。
望着他的眼睛，陆宁溪的双眸一如当初的清透。
她想的什么，全都写在了眼里，没有掺杂一点伪装。
她说，“封呈衍，我把钱还给你吧。”
封呈衍看懂了她的眼神，却还是自顾自的说：“我没想到会有人放那段视频出去。”
他还在解释，“我之前是故意折腾过你，但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会摆平。”
“我知道不是你。”这些天，他们一直都在海市。
“可也是因为你，谁能拿到你的备用车钥匙，调出这些视频呢？”
不是他，就只可能是陆菲仪。
是他用尽全力护着的陆菲仪做的。
跟他做的，又有什么区别？
陆宁溪眼眸轻垂，“我原本以为，我什么都能忍的，三个月而已。可我发现我错了，我忍不了了。”
封呈衍捏着她的肩膀，微微用力，“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有些话说了，是不能后悔的。”
“我想的很清楚了，封呈衍，我不想把自己卖给你了。剩下的钱，我全部还给你。”
她说，“你一共给了我八百万，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已经有一个半月了，可我连八百万的四分之一都没花到。你不亏的，封呈衍。我们好聚好散。”
“凭什么，你说好聚就好聚，你说好散就好散？”
封呈衍忽然觉得身上的伤忽然格外的疼，疼的有些难以忍受。
跟保安动手的伤，还有被封老爷子重重的抽的那两鞭子，像是有酒精撒着浓盐泡在上面似的疼。
“我不同意。”
他面色冷凝，“陆宁溪，我告诉你，我绝对不允许你毁约。”
“我的自尊，封竞的面子，我的身体……你想要的一切都已经得到了，为什么还不能放过我？你又不喜欢我，为什么非要把我逼到绝境？总不至于，真的对我有感情吧？”
为什么？
他自己好像也不知道。
封呈衍唇.瓣动了动，他想留住她，“你收了我的钱，就不能毁约，连小孩都知道，毁约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付出的代价难道还不够吗？”
陆宁溪心里强行铸造来保护自己尊严的那座高墙，在此刻终于轰然倒塌。
“我的身体，我的爱情，我的一切都交给你了！尊严都被你踩在脚下！你让我在星耀会所陪客人我都陪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跟他躺在同一张床上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封家不会允许她这样的女人成为封家小少爷小公主的母亲。
“甚至，我连我的两个孩子都弄丢了。现在连我妈的烧伤也不治了还不够吗？！”
她双眸瞠红，句句质问都像巨石砸在他的心上，“你还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封呈衍唇.瓣动了又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后，也不过无力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陆宁溪……”
“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不会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未婚生子，不会不知道我家里为什么会爆炸，更不会不知道，这次的视频是陆菲仪放出来的！你选择无条件的袒护她，我从来都没阻止过你。可你为什么能恶毒到这种地步，帮着她这样逼我……”
“陆菲仪恶心，你比她更恶心。”
陆宁溪的眼神一直都很干净，唯独提起陆菲仪的时候，眼底有着恨意，“你跟陆菲仪渣男贱女，真是天生一对！”
“我会离开临城，不管你是不是同意。”
陆宁溪快速的擦掉眼角的湿润，决绝的转身，“我是真的下贱，才会跟你搞在一起。如果你抓着我不放也没关系，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也没关系。”
今天的陆宁溪，对着他几乎说出了这辈子最恶毒的话。
封呈衍忽然笑了起来。
好看的笑眼里全是讥讽。
他一直觉得封竞蠢。
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比封竞更蠢。
封竞至少知道明哲保身，用手段慢慢把她拉到身边，即便用了手段，在她心里也是君子。
他呢？
从封家跑出来，好像就是个笑话。
呵，同归于尽。
多精彩的四个字。
在陆宁溪心里，跟他在一起，只是同归于尽而已。
“你今天如果走了，就再也没机会回头了！”封呈衍对着她的背影开口。
他知道，她听得见，“只要你走出这个病房，合约作废，我也不会再管你任何事情。”
她说，“即便我死在你面前，也不需要你动手拉我一下。”
封呈衍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陆宁溪不过是一个小奶妈，还是给封竞生过两个小野种的女人。
放了就放了……
封呈衍拼命的在心里说服自己。
可是，心里另外一个声音却更响亮。
那个声音在说，没了他的保护，陆宁溪只会麻烦更多。
连封竞都保不住她，她依靠不了任何人，她迟早会回来求自己。
她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