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贵妃气得咬唇，一跺脚，转头找卫太后告状。
“姑母！您看看她，这也太放肆了！”
以往卫太后总护着她，可今天她正急着查大事，哪有空管这些琐碎？
她挥挥手，不耐烦地说。
“坐哪儿不是坐？让她换就是了。”
话音刚落，卫太后目光扫过南溪。
见她从进殿以来，连个正式的请安礼都没行，心里早就有些不悦。
等南溪落了座，卫太后立马沉下脸。
“云衿！你给我好好看看地上这人，你还有什么话说！”
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凌厉的威压，吓得殿中众人皆是一颤。
地上，王太妃直挺挺地躺在冰冷的金砖上，面色青白，嘴角还残留着血迹。
南溪低头瞅了一眼，又抬头看看卫太后，忽然点头，语气诚恳。
“祖母，孙女信您为人，不管这位是谁，反正她肯定是自己作的！”
什么叫“自己作的”？
这不是明摆着说王太妃活该吗？
卫太后整个人僵住。
她活了大半辈子，历经三朝，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
可今日这话说得如此直白、如此无礼，还是头一遭。
她闭了闭眼，努力压制住翻涌上来的怒意和气血。
若不是顾及身份和场合，她真想当场掀桌走人。
或者狠狠抽这丫头两巴掌，让她知道什么叫尊卑有序！
她咬着牙，一字一顿。
“这是王太妃！康王的亲娘，你堂兄瑞启的亲奶奶！”
“哦。”
南溪反应平平，继续表态。
“就算是太妃，错也一定在她自己。祖母您别担心，我和父皇都信您。”
她甚至还朝元武帝那边瞥了一眼，那神情活像个撒娇讨赏的孩子。
卫太后再次沉默，双眼失神地望着前方。
她心中怒吼。
你当然信我！
可问题是，现在死的不是别人，是康王的母亲！
你把人家儿子孙子全送走了，现在还在这装无辜？
她看着南溪那副天真无辜的样子，真恨不得撕开她的脸，看看里面是不是藏着一张蛇蝎心肠。
“阿秋，你来说。把刚才发生的事，全讲一遍！”
卫太后终于意识到，再跟南溪讲道理，只会气死自己。
于是她强压怒火，转向身边的秋姑姑。
“是，太后。”
秋姑姑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即从阴影中缓步走出。
“今天早上八点多，王太妃到万春宫求见。她控诉云衿公主害死了康王和康王世子。”
她说出“害死”二字时，目光微微一顿，似乎在观察南溪的反应。
“她说公主不敬长辈，不顾亲情，滥杀无辜。情绪激动之下，当场自尽，以命鸣冤。”
话音刚落，殿中气氛瞬间凝固。
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气，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谁也没想到，王太妃竟会用如此极端的方式表达控诉。
南溪一听，傻了。
“哈？早上八点来自杀喊冤？”
八点？
那会儿她还在睡呢！
这老太太是不是算准了宫人最多、消息传得最快的时候来的？
她脱口而出。
“这老太太，到底多恨我啊？”
她虽行事果决，但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在她看来，康王父子勾结外敌、图谋不轨，罪有应得。
可现在王太妃以死相逼，让她莫名背上了“逼死长辈”的恶名，她心里难免有些憋屈和愤懑。
殿中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接话，也不敢看南溪的脸。
有人暗自摇头，有人悄悄皱眉，更多的人则在心里嘀咕。
这位公主，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元武帝都忍不住闭了闭眼。
他心中暗叹。
这丫头，说话还是这么不经过脑子。
这话传出去，宗室非得炸了不可。
南溪心里直叹气。
她不是圣人，也不求人人称颂，但她做事，一向讲究“理”字当头。
该杀的杀，该放的放，不该牵连的绝不牵连。
可有些人，偏偏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
明明一纸诏书就能解决的事，非要闹得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到最后，不仅坏了名声，还埋下祸根，简直是自掘坟墓。
她在心里跟系统吐槽。
【这老太太疯了吧？命都不要了，就为给我添堵？】
语气里满是无奈和不解。
系统那只小白虎歪着头，爪子挠了挠耳朵，慢悠悠分析。
【可能她觉得活着没意思了。孩子没了，孙子也没了，干脆用死来搏一把，顺便坑你一下。】
南溪还是疑惑。
【她不是还有个闺女？外孙外孙女也好几个，康王府还有儿媳妇在，一大家子人，不挺热闹的吗？】
她实在难以理解。
明明还有血脉亲人，还有后辈子孙，为何偏要走上绝路？
系统声音软软的，像在说一件平常事。
【大概在她心里，那些人……不算她的孩子吧。】
南溪愣住了。
原来，在某些人眼里，女子生来就是外人。
哪怕血脉相连，也终究“外嫁”了。
她沉默良久，最终只吐出一句。
【行吧，那就祝她到了地下能跟康王父子团聚吧。】
这话听着像是祝福，实则带着几分讽刺。
你既然觉得活着无趣，非要追随儿子孙子而去，那便去吧。
只希望你在黄泉之下，真能如愿以偿，与他们重逢。
别到了那边才发现，他们根本不愿见你。
卫太后压着火气，开口道。
“王太妃因你而死，还有康王和世子，云衿，你总得给个说法。”
她不在乎什么律法不律法，也不在乎什么证据不证据。
她只在乎，王太妃死了，死得不明不白，死得蹊跷万分。
而南溪，正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元武帝立刻皱眉，抢着说。
“母后，康王父子本就罪有应得，这事早有定论。王太妃失去儿子，承受不住打击才自尽，这跟云衿有什么关系？”
“砰”的一声，卫太后拍案而起，怒吼。
“皇帝！你当真要睁眼说瞎话吗？王太妃一家在你眼皮底下惨死，你还要护着这个祸害？你是想当个昏君不成！”
南溪低头垂眸，神情平静，仿佛这场风暴与她无关。
可心中早已思绪翻涌。
说实话，元武帝这护短的架势，确实有点昏君的模样。
他偏听偏信，不问缘由，只要是他认准的人，便百般维护。
哪怕天下皆谤，他也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