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轻轻握住她的手。
“你还记得不？琦云这孩子心软，特别容易为别人着想。那天她特意跑来找我，说林碧凡一个人在外地读书不容易，她还夸林碧凡聪明能干，功课好，性格也稳重，让我早点把人收进公司来培养，说是家族企业更需要这样踏实的年轻人。”
这些话，都是前一天晚上他们一起坐在灯光昏黄的会客厅里，反复推敲好的台词。
可真听他们说出来，心里还是忍不住发堵。
程云英压住心底翻滚的情绪，指尖微微发凉，却强迫自己保持微笑。
她看着娄霆文眼中闪烁的柔情。
可她清楚，那全是演出来的。
“可不是嘛。你一向最疼琦云，把她当成掌上明珠，事事都依着她。如今见碧凡跟她长得那么像，眉眼间那份相似几乎一模一样，当爸的心一软，自然就答应了她的请求。”
谁能想到，这一答应，后面会惹出这么多事？
说着，程云英伸手拉过林碧凡的手。
“你的出色不该变成负担，更不该成为被人攻击的理由。你没有错，错的是那些恶意揣测的人。以后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我会让公司内部彻查流言源头，还你一个清白。”
澄清的话说到这儿也算告一段落。
表面上看，一切都朝着平息的方向发展。
娄琦云冷眼看着这一切，坐在沙发一角，姿态安静。
她的目光在程云英和娄霆文之间来回扫过。
直播间里也有人觉得不对劲。
毕竟从直播开始到现在，娄琦云根本没跟林碧凡说过一句话。
两人之间毫无互动，像是陌生人被迫安排在同一场景中。
这种关系，哪里算得上什么亲密伙伴？
更像是被强行拼凑的虚假家庭剧。
可在一片道歉和洗白的浪潮下，弹幕几乎全是向林碧凡赔不是的声音。
“对不起，我们误会你了！”
“姐姐太可怜了，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娄家人真暖，这才是真正的豪门风范！”
所有疑点都被这股“善意”的洪流冲得无影无踪。
没人再追问为何突然冒出一个“养女”，也没人质疑基金会的真实运作情况。
就连之前那些激烈批评娄家双标的观众，此刻也都转为赞誉如潮。
眼看这场风波就要平息。
娄氏集团的形象不仅未受损，反而因这场“温情大戏”赢得了不少好感。
娄霆文漆黑的眼眸中，悄然闪过一道锐利的光。
“娄氏集团旗下的基金会，其实已经秘密运作好几年了。最初是由我和几位老友共同发起，这些年积累了不少经验，也建立了完整的资源网络。”
借着这场风波，他要将娄氏的影响力推向更高的台阶。
“今天，我在这里向所有人郑重承诺，我要为所有活得不幸的女人，打造一个能安心生活的家！”
娄琦云静静地听着台上那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
“口号喊得再响，如果背后没有实际的行动支撑，终究只是一场空谈。这样的结果，迟早会让所有期待的人失望。这一点，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原本欢快热烈的现场气氛，瞬间被这道突兀的声音搅乱了。
掌声戛然而止，宾客们面面相觑。
娄霆文脸上的得意神色顿时凝固。
他的脸色刷地一下沉了下来，目光死死盯住人群中的娄琦云。
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喉咙深处挤出两个字：“当、然！”
娄琦云毫不退缩，反而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来。
她整理了一下裙摆，径直走向舞台前方，站到了镜头最中央的位置。
“娄氏基金会，自成立之初就宣称其本意是为女性打造一片不受伤害、远离压迫的净土。”
她转过头，直视娄霆文的眼睛。
“既然是为天下姐妹们准备的安心之所，那么，理所当然地，它就应该由真正懂得女性困境的女人自己来掌管。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每一分善款落到实处，才能杜绝那些见不得光的操作和利益输送，不是吗？”
娄霆文的眼皮猛地一跳。
他阴沉着脸，狠狠地盯着娄琦云。
他若当众反驳，就是在质疑女性自主权。
可若默许，又等于是拱手让出掌控多年的核心资源。
他不能翻脸。
尤其是在这场耗费巨资、精心策划的直播澄清之后。
一旦撕破脸皮，之前的种种努力都将化为乌有。
舆论的反噬足以将娄氏推入深渊。
于是，他只能强压怒火，眯起眼睛，将声音压得极低。
“做事之前，最好先掂量清楚后果。有些界限，不是谁都能跨过去的。”
娄琦云轻轻挑了下眉毛。
“从今天起，我将正式接管并全面负责基金会的运营工作。相关人事调整与项目规划，大家可以关注官方渠道后续发布的详细公告！”
话音刚落，整个直播间瞬间炸开了锅。
然而，这些观众完全没察觉到镜头前两人之间那几乎凝固成冰的对峙气氛。
看到这突如其来的重磅消息，满屏全是激动支持的声音。
“女生帮女生！太棒了！终于有人站出来了！”
“娄霆文终于想明白了？让真正懂女性议题的人来管女性项目，这才叫专业！支持娄琦云！”
转眼间，几乎每个人都在为这个决定点赞、刷礼物，评论区一片沸腾。
舆论风向在短短几分钟内完成了彻底逆转。
眼看这场直播即将圆满收场。
原本因为“艳照门”事件而一路狂跌的娄氏集团股价，在资本市场也出现了明显回暖迹象。
可就在娄琦云宣布完决定的那一刹那。
直播间突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
娄霆文气得牙根发酸，太阳穴突突直跳。
可即便怒火中烧，他一句话都不敢说得太重。
这是公开直播，摄像头依旧开着。
哪怕直播结束之后，也会有无数人录屏、截图，传遍全网每个角落。
此时此刻的娄家，根基已然动摇。
若是再经一次重大打击，
真的，可能就撑不住了。
“你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局？”
娄琦云依旧神情平静。
她没有直接回应他的质问，反而轻轻抬起手，冲远处那位正瞪大眼睛的女秘书挥了挥。
“娄总找你，过去一趟。”
秘书根本没察觉刚才那一瞬间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