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对着端坐上首的大公主福了福,恭敬地问道:“敢问这位小姐尊姓大名,奴婢也好告诉我家小姐?”
大公主定定地看了紫苏一会儿,转头对闻喜县主说:“闻喜,既然明大小姐身子不适,你就改日再递拜帖吧。”
“……”闻喜樱唇紧抿,心里不太痛快,但又不敢驳大公主的面子。
自千秋宴后,她就被父王关在王府中,今天要不是大公主来接她,她还别想出王府。
她也知道大公主不是真要帮她,是为了利用她的名头进景川侯府。
“谢小姐体谅,奴婢告退。”紫苏又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
花厅内的气氛骤然沉静下来。
大公主的目光落在白卿儿身上,抬手做了个手势,侍立一旁的宫女就将一支赤金累丝嵌宝凤钗送至她手中。
大公主将那支发钗捏在指尖捻了捻,凤首垂落的三串珍珠流苏颤颤巍巍,摇曳生姿。
“白小姐,你前日送我的这支凤钗,很别致,我十分喜欢。”
“你上前些来。”
白卿儿心头雀跃,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大公主跟前,脸上堆着温婉的笑意,“能得殿下喜欢,是臣女的福气!”
“殿下,臣女近日又新设计了一套头面……”
在白卿儿的示意下,大丫鬟锦书捧着一个托盘上前,托盘上是一整套珍珠头面。
大公主目光淡淡地扫过那托盘,目光一冷,吐出两个字:“跪下。”
白卿儿没想到大公主翻脸像翻书,一时没反应过来。
见她一动不动,大公主更怒,猛地抬手,将手里那支赤金累丝嵌宝凤钗朝白卿儿脸上掷来,钗尖在阳光下寒光闪闪……
“啊!”白卿儿惊声尖叫,根本来不及躲闪。
下一瞬,额头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那支凤钗“当啷”一声掉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一行鲜血顺着眉骨滑落,渗进眼眶,眼前模糊一片。
张姑姑这时走过来,往白卿儿膝窝踹了一脚,语气冰冷地斥道:“大公主让你跪,你就跪!”
白卿儿一手捂着额头,踉跄跪下,满眼的委屈,“殿下……臣女做错了什么?”
晶莹的泪水在白卿儿的眼眶里打转。
“做错了什么?”大公主怒目圆睁,拍案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用这等仿制的赝品来糊弄我!!”
“赝品?”白卿儿一头雾水,根本没懂大公主在说什么,“这么怎么会是赝品呢?”
“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大公主冷哼一声,傲慢地抬头,“好!我就让你当个明白鬼!”
“今早,我戴着你送我的这支发钗去给太后娘娘请安,恰好懿宁也在,她的头上也戴了一支凤钗。”
“两支发钗相似了八九成,而懿宁的那支是太后赏赐的,比你给我的这支更华贵,更精致。”
懿宁公主是先帝的遗腹子,也是当今王太后的亲孙女,一向得太后的宠爱,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先紧着懿宁公主。
大公主是天之骄女,是今上与王皇后的嫡长女,自小受万千宠爱,却对懿宁公主有种微妙的心结,总想压对方一筹。
白卿儿震惊地脱口道:“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呢!
她垂眸看向那支被大公主丢在地上的赤金累丝嵌宝凤钗,心底翻江倒海。
这支凤钗是“翠云斋”下半年的新款,照理说,要在今年七夕才会开售。
翠云斋也是靠着这一系列的新首饰一举在京城站稳了脚跟,成为京城最大的金铺。
“白卿儿!”大公主霍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瞪着跪在地上的白卿儿,眼底满是嫌恶,“你送这种仿制的赝品给我,害我在太后跟前丢人,无论你是安的什么心,我都记住了!”
“以后,你最好不要出现在我跟前!”
大公主拂袖而去。
张姑姑落后了两步,皮笑肉不笑地对着白卿儿警告道:“白小姐,我们公主金口玉言,你以后看到公主殿下,最好绕道走。”
丢下这句后,张姑姑就追着大公主离开了。
白卿儿脸色惨白,脑子里混乱如麻,甚至忘了从地上起来。
“小姐,快起来。”锦书将魂不守舍的白卿儿从地上扶了起来,紧张地看着她额头的血痕,“您的额头被划伤了……”
白卿儿的额心上回被常氏抓伤,到现在还留有一个淡疤,没想到旧伤刚愈,又添了新伤。
这会儿,白卿儿顾不上额头的伤了,急忙问闻喜县主:“县主,你可知道太后娘娘赏赐懿宁公主的凤钗是哪里来的?”
闻喜县主斜睨了白卿儿一眼,娇声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白卿儿神色一僵,好声好气地与她商量:“县主不是想见我表姐呢?我可以领你去见她。”
她顿了顿,见闻喜县主神色微动,又道:“县主在这里枯等也是白费功夫,我表姐素来恣意随性,她说了不见你,你就是等上一天她也不会露面。”
闻喜却是反问她:“你表姐既然不想见我,你为何要带我去见她?看来你与她两看相厌。”
对方这话实在直白,白卿儿像是被人撕了遮羞布似的,无言以对。
连锦书都惊呆了,心道:这闻喜县主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哪有人像她这样说话的!
闻喜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白卿儿,又道:“我原瞧你模样温婉,像是个大家闺秀,谁知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拿着旁人的首饰样式照搬照抄,还敢当作自己的新意去讨好大公主……龌龊!”
说着,她也从椅子上起了身,“就算我今天见不到你表姐,也有别的办法,何必求你。”
“我改日再来。”
闻喜县主从白卿儿身边走过,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卿儿没拦闻喜,心神大乱。
她本想借着大公主为金玉轩打开市场,现在这个计划怕是不成了。
事到如今,她也只有去大通钱庄把那张一万两的银票兑开……
花厅里发生的事,不一会儿,就传到了身在蘅芜斋的明皎耳中。
紫苏最后又补了一句:“小姐,县主已经走了,她好像要去燕国公府。”
屋内一时陷入寂静。
当紫苏以为自家小姐是在担心闻喜县主会不会去找未来姑爷时,却听明皎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三堂婶的烧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