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虽然已经甜丝丝的流淌起来,但这其中总是不乏变化的。
一旦有了变化,那就又是潜移默化,却无处不在。
尤其是在这“小两口”的身上,首先体现在吃上。
江颐宁到底是江家长大的姑娘,肠胃娇贵,吃惯了精细米面,对这北方营地粗粝的高粱米,硬邦邦的窝窝头,实在是爱不起来。
就算是在北大荒硬生生啃了三年,她还是习惯不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下子暴瘦了那么多斤的主要原因。
以前她不好意思总提要求,可现在可不一样了。
她有靠山,有能撒娇的人!
这天晚饭,食堂打回来的又是黑乎乎的咸菜疙瘩和高粱米饭。
江颐宁拿着筷子,戳着碗里的饭粒,小脸皱成一团,压根没什么胃口。
陆昭风呢,虽然出于习惯,自己吃得飞快,但眼角余光一直瞄着她。
见她半天不动几口,他没说什么,只是扒完自己碗里的饭,放下筷子,起身就往外走。
“哎,你干嘛去?”
江颐宁不由得纳闷。
“有点事。”
陆昭风这闷葫芦压根是头也没回,声音也闷闷的。
江颐宁还以为他是感冒了,去卫生所拿药了呢。
可谁曾想没过多久,他回来了,军装口袋里还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点啥好东西。
直至走到江颐宁面前,他才从口袋里掏出两个还带着体温的鸡蛋,又拿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居然是几块看起来就松软雪白的馒头!
“吃这个。”
他把东西推到江颐宁面前,语气照旧没什么起伏。
江颐宁见状,不禁愣住了。
“这……你从哪儿弄来的?!”
这白面馒头在营地可是稀罕物,通常是给伤病号或者来了重要客人才会特意做的。
“跟炊事班老李换的。”
陆昭风言简意赅。
他又重新坐下,拿起自己那个已经冷掉硬掉的窝窝头,继续啃了起来。
江颐宁看着眼前白花花的馒头和煮鸡蛋,再看看陆昭风手里那拉嗓子的窝窝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酸酸软软的不是滋味,但更多的却是翻涌上来的甜。
她拿起一个馒头,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细细地嚼,麦子的香甜弥漫开来。
她又把另一个鸡蛋剥好,递到陆昭风嘴边。
“你也吃呀。”
谁料陆昭风却躲了一下。
“我吃饱了。”
“不行,你必须吃!”
江颐宁开始执拗地举着,眼睛瞪着他。
陆昭风看着她那副“你不吃我也不吃”的架势,沉默地看了她几秒,最终还是低下头,就着她的手,把那个鸡蛋咬了过去。
他的嘴唇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指尖,两人都像被微弱的电流麻了一下!
迅速分开视线,各自脸红心跳!
从那以后,江颐宁的饭桌上,时不时就会出现点特殊供应。
有时是一小碗嫩嫩的鸡蛋羹,有时是一把甜甜的野枣,有时甚至是一小块难得的猪肉。
陆昭风从不说是怎么弄来的。
江颐宁也不再问,只是默默地接受着他的好,然后变着法地在能力范围内回报他——
比如偷偷把他的军装领口袖口缝补起来。
又或者是在他熬夜看文件的时候,默默地给他续上一杯热茶。
其次,这俩人的变化还体现在住上。
他们住的那间小屋,原本简陋得只有基本的床铺桌椅,透着股合租室友的冷清。
虽然江颐宁来了之后,慢慢添置了些小东西。
一个插着野花的破罐头瓶,一块洗得发白的旧布当桌布,但总觉得少了点烟火气。
但现在不一样了。
江颐宁的折腾劲儿上来了。
她是真情实感的和同住的这个男人有了做夫妻的准备。
所以她开始指挥陆昭风,把炕席重新编了,又嫌窗户透风,弄了些旧报纸和浆糊,让陆昭风踩着凳子把窗户缝糊得严严实实的!
陆昭风对这些琐事起初是想做的,毕竟又不是他俩人的婚房,实在是太浪费时间。
每次江颐宁用那种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又开口撒了两句娇的时候,他到嘴边拒绝的话就又咽了回去,认命地当起了劳力。
最让陆昭风头疼又暗藏享受的,还得是江颐宁在洗衣服这件事上发掘出的乐趣。
她坚持要用皂角水把两人的衣服分开揉搓,特别是陆昭风那身沾满汗渍泥土的军装。
她洗得格外卖力!
晾衣服的时候,她还会故意把陆昭风的军装和自己的花衬衫,小背心并排晾在一起。
看着那象征着纪律和刚硬的国防绿旁边,飘荡着自己那些柔软鲜亮的衣物。
江颐宁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和归属感。
仿佛可以用这种方式,向整个大院无声地宣告着他们的亲密!
有一次,隔壁张营长的媳妇王大姐过来借东西,看到晾衣绳上的风景,忍不住打趣道。
“哎呦,陆营长,你们家这晾衣绳都快成连理枝了哈!”
“瞧这衣服晾的,分都分不开!”
陆昭风当时正坐在院里磨匕首,闻言动作一顿,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江颐宁也在一旁听得脸热,心里却美滋滋的,故意扬声道。
“王大姐您就别取笑我们了!”
“谁让他衣服那么脏,不好好洗洗都没法儿见人!”
陆昭风抬起头,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复杂得很,似乎还有一丝只有江颐宁能看懂的危险信号。
果不其然!
那天晚上,江颐宁为自己白天的口舌之快付出了惨痛代价。
她被收拾得第二天差点没起来床!
所以说,最大的变化还是在夜晚。
自从“小两口”之间那层界限打破之后,亲密就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起初两人在这方面都还有些羞涩和笨拙,但身体的契合度却高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