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气得后槽牙痒痒,人们此时正在议论着前三甲。
“真是有意思呀,这正场的案首和第二名,调了个过儿。”
没错,经过了复场的成绩加权后,顾丕熙便成了案首,原朝屈居第二。
人群外的顾凡听到了,不由得喜出望外,身子灵巧地钻进了人群中去看榜,果然,正中的“中”字一旁第一个位置,赫然是哥哥顾丕熙的考棚号:天地间第7号。
顾凡终究是小孩子,不懂掩盖情绪,忍不住一蹦三尺高:“小三元,哥哥,你是小三元!”
“咱们这就回家,族长答应过,你若是中了小三元,要给姐姐单独建一个祠堂!太好了,太好了,哈哈哈!”
大家听不懂,怎么哥哥考中了,不给哥哥建祠堂,要给姐姐建呢。
是不是这孩子高兴疯了啊。
顾丕熙向来是低调的人,闻言额角冒出一滴冷汗,这臭小子就不能稳重点。
原朝在一旁,眼底的落寞一闪而过,不过能过就好,毕竟他这院试都考了三次了,整整九年了啊。
第一次名落孙山,第二次以一名之差,这一次能考中第二名,很不错了。
顾丕熙对原朝笑了笑:“原朝兄才学过人,顾某不过沾了算学的便宜罢了。”
原朝对顾丕熙的印象一直很不错,一举一动,皆是一派君子做派,坦坦荡荡。
他有心结交这个朋友,毕竟以后一路考下去,人脉很重要,两人都来自雍州,日后入同朝做官,也算是同乡之谊。
于是交换了名帖,原朝说道:“熙弟,日后你我二人便以兄弟相称吧。”
又低下头看着傻乐的顾凡说道:“凡弟,你为何要给你姐姐建祠堂啊?”
顾凡扬起小脸,笑着说道:“我们兄弟二人都是姐姐教出来的,姐姐天资聪颖,自小便被名儒选为入室弟子。”
众人闻言皆是不信,一个小女子,能教出一个小三元,和一个小神童?
也有人窃窃私语道,听闻西平县确实出了一位厉害的女先生,还和总督崔大人打赌呢,听闻崔大人还要招她入府学呢。
多数人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科考是男子的事,女子怀才最多写一些闺阁诗词,如何懂得圣人言与经世治国之道。
顾凡搂着哥哥的脖子,挂在哥哥腰上,回过头得意地看着曹文,对他做了个鬼脸。
曹文气得跺脚,但人家顾家兄弟凭实力考赢了他,又无可奈何。
小杨夫子心头的喜悦也被冲散了三分,他以为自己是西平县独一无二的名师,可明显顾知兰的战绩远远比他厉害呀。
有的人开始好奇,问顾凡他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凡得意道:“我姐姐不但才学惊人,长得也跟仙女下凡一般,来我家提亲的人门槛都快踩烂了。”
大家纷纷表示不信,一般才女都奇丑无比,上天哪能给你开了门又开窗呢。
正说着,有人指了指不远处,大家的目光顺着看了过去。
我去,哪里来的这么美的小女娘。
她容颜精致,眼神干净剔透,气质又清纯柔弱,临风而立,惊鸿一瞥,便让无数人为之神魂颠倒。
平地里忽然出来这样一位美貌又气质绝佳的女子,大家都看呆了,不知是哪家的家眷,真是恍若谪仙啊。
顾凡一笑说道:“那便是我家阿姐顾知兰。”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顾凡上前拉起姐姐的手:“姐姐,哥哥中了,小三元,咱们这就回西望村,让族长给你建祠堂!”
顾知兰笑笑,牵着他的手往顾丕熙的方向望去,目光却撞进了一道冷厉的眸子,定睛一看,心头猛地一惊。
站在顾丕熙一旁的原朝看过来,心底也蓦然一震:竟然是她?
顾知兰不由得咬住了下唇,克制内心突如其来的慌乱,她躲避开顾丕熙的眼神,拉着顾凡急匆匆离开了贡院。
顾丕熙见妹妹忽然神态异常,连忙拜别了原朝,急匆匆去追赶姐弟二人而去。
原朝和同乡阿晋走出人群,到了一处空旷地,阿晋灼灼的目光中透出几分狠戾:
“大哥,早就说这个女人不能留,如今你好不容易有了功名,一旦那日的事被人知道了,只怕……”
说着手便去摸腰间的匕首。
原朝伸手制止,阿晋的匕首卡在刀鞘中。
原朝给了他一个眼神:“不要轻举妄动,我如今有了功名,更要小心行事。”
“可是,你不怕那女子把那日的事告知官府吗?斩草除根啊,大哥。”
原朝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女子不是等闲之辈,杀了她可不是小事,必须从长计议。”
阿晋跺脚:“大哥,我看你是被美色迷昏了头,当日你就心软放过了她,留下后患……”
原朝伸手制止,一记刀子眼甩过去:“你懂什么,若能走正道,谁愿意走歪门邪路?你以为我当时放了她是为什么,她背后可是阳明先生!”
阿晋便不再说话了。
顾知兰一口气急匆匆奔回小院,顾凡被她拉着跑了一路,此刻气喘吁吁,一脸不解。
姐姐看到了什么让她害怕的东西,怎么忙不迭逃走了似的。
顾知兰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坐在房间里,曾经的回忆又涌上心头。
那日,她和宋羽莘外出,路上遇到一伙流寇,宋羽莘带人跑路了,故意把顾知兰留在原地,被流寇掳走。
顾知兰当时也吓坏了,那伙流寇把她绑了放在马车上,当着她的面就开始计划起来,一会儿谁先玩,怎么玩。
后来到达一处半山腰的木屋,顾知兰被丢进了一个房间,有三五个壮汉冲进来,甚至为了谁先谁后打了起来。
顾知兰纵然再有智慧,面对这种穷凶极恶之徒,也没法讲理,当下也吓破了胆子,毕竟那是两辈子以来第一次遇到这么凶险的情况。
这时走进来一个人,大家顿时收了手,对他毕恭毕敬,很显然是个头头儿,正是原朝。
原朝长得人高马大,看着就给人无比的威压,他怒叱一声:“滚出去,老子定下的军纪都是玩儿的?说好了不许侮辱良家女子!”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不满地说道:“大哥,兄弟们成日价刀尖上舔血,憋坏了开个荤腥还不行?”
“不行,滚出去!”说着一脚将那下属踹翻在地。
大家纷纷垂头丧气走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原朝,顾知兰提着的一颗心并未放下来,她想原朝或许只是想留给自己享用。
因此原朝向前走了一步,顾知兰忍不住往角落里瑟缩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