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锦和孙大夫都没有犹豫:“要粮!”
陈大夫沉吟片刻:“那就一升豆子如何?”
一升豆子有几斤,时锦没什么概念,就沉吟住了。
孙大夫却道:“这只老鳖品相极好,你就是留着自己补身也不错。而且鳖甲还能留着,下次单独当个药材用。四升豆子你都不亏!”
陈大夫也叫苦:“现在粮食忒贵!你要钱,我倒是能给到你一百钱。可你出去问问,那粮食多贵?如今镇上的粮食铺,每日都是限量卖!去晚了,都买不上!我这也是看东西好,才开这个价呢!”
“再添点。再添点!”孙大夫一个劲儿说,就差上手扒拉陈大夫了。
时锦在旁边看着,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说话,就干脆闭上嘴。
最后,陈大夫又给添了一升。
孙大夫喜滋滋喊时锦拿来口袋,一手交鳖一手交粮。
老鳖说完,孙大夫又把自己的药都拿出来让陈大夫过过目。
陈大夫有些为难:“你这些……”
他虽然没明说出来,但不值钱三个字,几乎是写在脸上。
孙大夫道:“我拿这些跟你换点干姜,还有止血的药粉什么的,不要你掏钱,也不要你掏粮。”
陈大夫松了一口气,这才同意了。
最后,走出药铺的时候,时锦提着那点黄豆,孙大夫拿着一小包的干姜和一小瓶止血粉。
那瓶有多小呢?
也就婴儿拳头大。
这还是人情价。
但孙大夫给出去的草药,是足足的两大捆。
差距好大。
孙大夫自己倒是不心疼,笑呵呵说:“那些药草都不是什么值钱的药,他肯换,也是可怜咱了。不枉我先跟他说了那半天。”
时锦忽然才发现,原来孙大夫也挺鸡贼。
孙大夫又说:“有了干姜,咱们每次煮饭放一点,这样就不怕受寒。”
姜可是个好东西。
尤其是他们,现在绝对用得上。
时锦点点头。
然后就带着孙大夫在镇子上稍微逛了一下,才回了营地。
刚才孙大夫也和陈大夫打听到不少事,原来时锦她们这样背井离乡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半个月前,简直是多如蝗虫。所以镇长就和乡绅们商量了,外来的人,一律天黑不许进镇子。
一旦发现,打死都活该。
而且,他们还打听到,明日镇子上逢集。会有许多卖东西的。
时锦打算回去汇总一下,看看能不能找点不用的东西,然后明日去集市上换点自己这边需要的东西。
而且,她还想找机会,偷偷卖点粮,换成硬通货。
这样真有个什么着急的时候,拿出钱来可以说是自己攒的私房。但那时候拿出一堆粮来,咋解释?
镇子外头的空地总体来说不大,所以难免每家每户距离离得近了一点。
什么打骂孩子的声音,互相吵架的声音,还有烧火的声音,吐痰的,咳嗽的都听得一清二楚。
而地上也到处都是污水。
甚至还有屎尿。
时锦甚至看到了羊和鸡鸭鹅这些家禽家畜。
不得不说,真的挺热闹。
就是居住环境堪忧。
比之前在路两边凑合还要脏。
当然,挑是不能挑的。时锦和孙大夫找到自家的棚子。
柴火还是路上弄来的,这空地周围的枯草烂叶子,几乎被薅个干净。甚至刚冒出来的野草野菜,也都被挖干净了。
看上去有一种光秃秃的荒凉。
时锦甚至想到了蝗虫。
方菊正在熬粥。陈东一看见时锦,就忙过来,小声地说:“大嫂,刚才有人想偷我们东西。不过被我们发现了。我把那人打了一顿,然后让他滚了。”
时锦点点头,夸赞一句:“做得好。就得这么办。”
该表现实力的时候,就得表现实力。让别人都看看,他们不是什么好惹的。
时锦将换来的黄豆交给方菊:“菊花你收着。”
方菊把粮食收好,一面收还一面小心翼翼四周看了一下,生怕人看到她粮食藏在哪里。
时锦觉得,是该做个门帘子了。哪怕是住棚子,也该有个门帘子。不然路过都能把棚子里看得清清楚楚。
这事儿她跟方菊说了:“用旧衣裳拼一个就行,反正现在咱们也没那功夫换洗衣裳。”
这是实话,从出门到现在,就这么一身衣裳穿到现在。
泥地里也滚过,血也溅上过,现在有一种都包浆了的感觉。
方菊答应了一声,又跟时锦说:“那匹布,咱们卖了换成粮吧。”
时锦却摇头:“你抽空做成孩子的包被和小衣裳。”
小娃降生,肯定需要衣裳和小被褥。而且,现在没有尿不湿,肯定也需要好多尿布。
他们哪有那么多旧衣裳拆。
方菊有点不舍得,但也答应下来,笑着说:“大嫂也忒疼他。还不知男娃女娃呢。”
“男娃女娃都是一样。”时锦也笑,“这里人多,地上脏水也多,你出来进去,都要小心点。”
一晃就到了开饭的时候。
只是这头方菊刚掀开盖子,那头就呼呼啦啦围过来一群小崽子,毫不犹豫就冲着方菊跪了一大圈,他们喊的话也都差不多:“行行好吧,行行好吧,婶子,我要饿死了——”
其中不少小娃看着才三四岁,话都还没说利索。
而且,他们大多数都有家长的。
但没有一个人被拉回去。
方菊还没遇到过这个阵仗,一下有点手足无措,还有点受惊吓。但她也硬起心肠:“滚滚滚!找你们爹娘要吃的去!我还不够吃了,哪有给你们的!”
说完她使劲喊一嗓子:“谁家娃谁家喊回去,不然那别怪我骂得难听了!”
时锦见方菊能处理,就没插嘴。但她冷眼看着,就知道这些小娃就是大人教的。
那些小娃被骂了,一点也不知羞耻,反而有人伸手来抓方菊,还有人伸手就要去揭锅盖。
方菊抄起锅刷,一人给了一下:“滚!听不懂人话是不?非得挨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