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锦这话,差点把费老村长气得吐血。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有反对,只是默认了。
看着费老村长这幅样子,时锦有些疑惑:哦?难道这个老村长,真的没有歪心思?
但……她还是不信。
一个让村里人跑来祸害流民的人,本性就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要说他忽然变好了,这个可能有多大?
但大雨迫在眉睫,时锦可不敢耽误。
她倒是想来个雨中急行军,但看看家里的孕妇,看看那么些个头发白花花的老人,还有连长牙都没有的婴儿……
嗯,还是躲雨去吧。
一切谈妥,时锦他们就立刻出发。
至于那些伤员——最严重的那三个,时锦扣下了。
而费家村那边,答应借给时锦村头一户没人住的破屋。
说是破屋,但头上还是有草棚子能遮雨,还有灶房可以做饭。
费家村其他人就算有意见,但费老村长一个眼神看过去,他们也就把那些气愤都咽下去了。
费老村长喊其他人抬着伤员先回村,然后他跟着时锦他们一起过去。
这个时候,朱老实也回来了。
朱老实说:“哎,陈大嫂,那些人死活要跟着咱们。您看——”
他一脸无奈。
时锦也是言简意赅:“既然要跟着就跟着吧。”
转头,她就看向了费老村长。
费老村长脸皮抽了抽:“村里还有其他没住人的房子……”
时锦笑着跟费老村长道谢:“您真是菩萨心肠!老天爷知道您这样大义,一定会保佑您长命百岁,平安康健的!”
费老村长看着时锦的笑脸,脸皮子狠狠地抽了抽,然后触电般转开了脸,深吸一口气才招呼:“咱们快点走吧,眼瞧着雨就要落下来了。”
时锦笑嘻嘻招呼大家赶紧跟自己走。
然后她就凑到费老村长身旁,跟费老村长闲聊。
一会儿说起从前自家村里,有人不满其他人的欺压,往井水里投毒。
一会儿又说起有人被逼得活不下去了,所以半夜提着刀挨家挨户屠杀。
那不只是费老村长听得胆战心惊,就是朱老实他们听得也是沉默无言:这村里,最后真的还能有人活得下来吗?可真耐杀啊!
时锦讲完了,别有深意看一眼费老村长:“老村长这样仁厚,我觉得费家村肯定没有这种糟心事吧。”
费老村长如今一口咬定:“不可能有!”
时锦欣慰点头:“我也觉得,不可能有!”
然后,大家愉快到达费家村。
费家村看着挺大的。
修得很整齐。
一排一排紧挨着,家家户户之间空出一条小道。
整个村看着都有点方方正正的味道。
而且村子的地势比别处稍微高一点点。
唯一让人有点焦心的是,村头有一棵大槐树。
好在这块空地足够大。
时锦就让人在离大槐树最远的地方搭帐篷,尽可能离空地远一点。
至于费老村长“借”给他们的两个屋子,时锦也都亲自带着人去看了。
一个就在村头旁边,一个隔了七八户。
那些流民也跟过来了。
时锦让朱老实去传话,村头这个自家用,他们去那个远一点的宅子里。
然后,时锦又让朱老实带了两斤杂粮过去,让他们自己熬粥喝——但条件是,帮他们盯着点村里的动静。一有什么,立刻吹哨通知他们。
那些流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时锦他们这头紧锣密鼓搭好帐篷后,就开始安排进屋避雨的人。
她早就想好了,当场点了桑叶他们,带着陈东,张瘸子等几个护卫队的人,连同工匠组的住了过去——真有个什么,他们也能抵抗和示警。
至于老弱病残,时锦把他们安排在了靠着墙的一片。
孙大夫和几个伤员住在一起,朱老实和沈春生负责保护和看守。
至于时锦,则是和林桃一起,住在最前头。
另一个帐篷就是周虎和剩下的护卫队成员。
刚分配好帐篷,雨就开始往下落。
吓得大家赶紧把粮食搬进去,放在搭好的架子上。架子离地大概四寸高,还铺了油布防潮。粮食放在上面后,又在粮食上头也盖了油布防止漏雨。
然后,王婆子带着余芬石榴和章氏几个守在帐篷里。随时检查有没有漏雨,晚上也睡在旁边。
至于吃饭——秦婆子带着阿银,周晴,还有吴巧云,李二娘一起在借来的屋子里做饭。
下大雨不好做那么多,所以就干脆做一大锅粥糊糊。
那些糊糊里放了野菜,放了肉干,还有各种杂粮,放了几天的硬饼子,甚至还放了一点杂粮面。
这样的粥糊糊会比粥干很多。但又不像干饭。只是很粘稠。略有点丑。
像是一锅大杂烩。
做好了之后,用大陶盆装上,放在箩筐里,上头再盖上个斗笠,然后她们穿着蓑衣,挨个帐篷抬过去给他们打饭。
但即便这样,也很不方便。
所以时锦下令,今日除了十二岁以下的孩子,其他人都只吃一顿。
但每个人可以吃饱一点。
吃过饭,大家就轮流休息。
不休息的人,自己爱干什么干什么。
这一场雨很大。还电闪雷鸣。
这么大的雨,反而让时锦放心——这就是天然的保护。
那些村民就算想做点啥,这样的天气也出不来。
这年头,淋一场雨,很可能就会要了人的性命!
时锦坐在帐篷里,看着天上的闪电,听着轰隆的雷声,心中却是一片宁静。
在这滂沱大雨中,她反而可以暂时放下那些责任,焦虑,享受这片刻的轻松。
而此时,费老村长费开金家中,几个族老,连带着外姓几个在村里有威望的,也在沉默。
这一次,村里损失惨重。
七八个壮劳力在这个节骨眼上受伤,还是为了村里受伤的,村里得帮着他们家收麦。还得想办法给点补偿。
不然以后还想要村里人去为村里拼命,那肯定使唤不动。
村里人都看着呢。
费老村长的意思很简单:“这个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看过了,他们有粮食,也有钱,还有马和骡子。甚至还有大夫。”
“大哥,你想咋干?”费开银开了口,他还不到五十,遇事也比自家大哥更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