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凡听着宁王那充满快意与骄傲的笑声,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来到这个世界,孤身一人,步步为营。
宁王给予她的,不仅仅是一个身份,更是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庇护。
这份情,她记下了。
她转回头,目光重新落在那五层重甲之上。
那森然的铁甲,在旁人眼中是不可逾越的绝壁,在她眼中,却只是一个等待被击穿的靶子。
她拉满的弓弦,稳如山岳。
整个庭院,安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狂乱的心跳声。
太子萧景瑞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渗出了血丝,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程凡,心中在疯狂地咆哮:断!弓弦快断!你给我断啊!
李虎瘫在地上,连呼吸都忘了,只剩下一双空洞的眼睛,映着那个拉开满月的身影。
那是他一生都无法企及的梦魇。
程凡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专注。
她松开了手指。
没有李虎那般声嘶力竭的爆喝。
只是一个简单、纯粹的动作。
“嗡——”
一声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弓弦震鸣声响起。
那声音不高亢,却异常的深沉、悠远,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巨兽苏醒时的第一声低吼。
黑色的破甲箭,从弓身上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
是太快了!
快到肉眼几乎无法捕捉其轨迹!
人们的视网膜上,只留下一道笔直的黑色残影。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那支箭,没有发出骇人的破空声,它周围的空气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排开、抽空,形成了一个真空的通道。
箭矢以一种近乎诡异的安静,跨越了百步的距离。
然后。
撞上了那堵由五层重甲构成的铁墙。
“噗。”
一声轻微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的闷响。
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金铁交鸣。
没有火星四溅的激烈碰撞。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支黑色的破甲箭,像一根烧红的铁钎刺入牛油。
第一层重甲,无声无息地被洞穿。
第二层重甲,同样被穿透。
第三层。
第四层。
第五层!
整个过程,流畅得令人头皮发麻,没有一丝一毫的停滞与阻碍!
那五层足以让任何军队感到绝望的坚固防御,在那支箭面前,脆弱得如同五张叠在一起的薄纸!
“噗嗤!”
箭矢在贯穿第五层重甲后,余势未衰,又向前飞行了数十步,最终深深地钉进了庭院后方用来装饰的假山山体之中!
整个箭身,连同尾羽,完全没入山石之内,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孔洞。
死寂。
整个宁王府的庭院,陷入了一片死寂。
风停了。
蝉鸣消失了。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被夺走。
他们看到了什么?
神迹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僵硬地转向那五层重甲。
只见那五具铁甲,依旧呈“品”字形立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只要仔细看去,就能看到,在第一层甲胄的正中心,出现了一个极为平滑、规则的圆形孔洞。
阳光从孔洞的另一端笔直地照射过来,形成一道刺眼的光束。
透过那个孔洞,可以清晰地看到,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第五层甲胄的同一位置,都存在着一个一模一样的,边缘光滑如镜的孔洞!
一箭,力贯五重!
而且,是如此轻描淡写,如此不费吹灰之力!
“咕咚。”
一名武将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发出的声音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这……这是人能拥有的力量?”
“妖法……这一定是妖法!”
“贯穿五层重甲……还……还射进了山里……老天爷……”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惊呼与议论!
整个场面,彻底失控了!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程凡,脸上写满了颠覆三观的震撼与恐惧。
这已经不是力量的比拼了。
这是神明对凡人的降维打击!
李虎看着那五层甲胄上整齐划一的孔洞,再看看自己刚刚射出的那一箭留下的,仅仅穿透两层半的粗糙破口。
他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噗——”
一口鲜血,从李虎口中狂喷而出。
他引以为傲的力量,他赖以生存的根本,在对方面前,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道心,彻底崩碎!
他双眼一翻,竟是当场气急攻心,晕死过去。
高台之上。
“啪嗒。”
太子萧景瑞手中的白玉酒杯,脱手滑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脸上的肌肉疯狂地抽搐着,眼神涣散,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不是被打了脸。
他是被一柄无形的巨锤,迎面砸碎了所有的尊严、骄傲与算计!
他精心布置的杀局,他引以为傲的下马威,在这一箭之下,灰飞烟灭!
不!
不仅是灰飞烟灭!
这一箭,不仅击溃了李虎,更是将他这个太子的脸面,钉在了耻辱柱上,狠狠地践踏!
宁王缓缓地站起身。
他端着酒杯的手,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微微颤抖。
但他脸上的笑容,却灿烂到了极点!
他环视全场,看着那些震惊、恐惧、不可思议的面孔,看着面如死灰的太子,心中的快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我儿程凡!”
“今日,当浮一大白!”
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骄傲与霸道!
程凡站在原地,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裂石弓。
她没有看瘫倒在地的李虎,也没有看失魂落魄的太子。
她只是平静地看着宁王,微微躬身。
“幸不辱命。”
这四个字,轻描淡写,却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具力量。
宁王府的寿宴,在一片诡异的氛围中草草收场。
太子萧景瑞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甚至没有和宁王说一句场面话,便在内侍的搀扶下,带着他的人,脸色铁青地离开了。
他每走一步,都感觉身后有无数道目光在刺着他的后背,火辣辣的疼。
他知道,今晚过后,他将彻底沦为整个大夏王都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