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啊。”祝宁笑容愈发灿烂,“你看我多开心。”
她从床头案几上的果盘里,叉起一颗冰镇葡萄递给卫凌然,杏子状的眼眸,弯成了月牙,“凌然哥哥,这是刚从葡萄园里现摘的,你尝尝,冰冰凉凉,酸酸甜甜,可好吃了。”
葡萄的汁水填满味蕾,卫凌然眼睛一亮,“确实好吃啊。”当下不客气的连吃了两颗葡萄,顺便在床前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见状,祝宁内心很是满足,她喜欢和卫凌然之间的相处,自然、亲切、不拘谨,无须刻意的寻找话题,也无须恪守礼数,言语动作皆小心翼翼。
他像一轮炙热的小太阳,照在了从地狱里爬回来的她的身上,一日日的驱散她的阴暗,令她对未来的人生,好似也有了些许的期待。
卫凌然直言不讳道:“小家主,那个恶心的人,干出来的恶心事儿,又脏眼睛,又污耳朵的,你当真觉得有趣啊?”
“嗯,有趣。”祝宁点头,表情真实,丝毫不像作假。
卫凌然懵了一瞬,才算反应过来,“难不成,是你让人传扬出去的?”
祝宁撑着脸颊,频频点头,“是呀,就是我干的。”
“为何?人都死透了,算是死无对证,损坏他的名声,对你能有什么好处吗?一个不慎,还可能受到反噬,被人反过来指责你泼脏水,对你不利。”卫凌然难以理解,他站在祝宁的立场,帮她分析利弊。
祝宁笑眯眯的说:“于程先生来说,死后不管身后名,可对于大族老,定然是剜心剜肺的痛苦呢!杀人比不过诛心,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凌然哥哥,你且瞧好吧,我留有后手呢,圈套已经设下,坐等有人钻进来就好。”
“家主!”
正在这时,罗笙进来了,道:“除了大族老,其他六位族老都来探望家主了。”
卫凌然立刻起身,“那我先走了。”
“不要走。”祝宁拉住卫凌然的袖子,“凌然哥哥,你坐着别动,我让族老们在外室回话就好。”
卫凌然错愕,“我是个外人,不方便听到你们祝家内部谈话吧?”
祝宁瘪了瘪嘴,“在我心里,凌然哥哥不是外人。再者说,祝家的人,现今是人是鬼不好说,万一他们趁我病,要我命,我是难以应对的。”
卫凌然一听,当即坐了回去,严肃又郑重的许诺祝宁,“你放心,我会尽我所能的保护你。”
祝宁欣然一笑,遂吩咐罗笙去请人。
很快,六位族老入内,在外间一一落座。
二族老率先表达关心,“不知家主伤势如何了?”
祝宁道:“有劳诸位族老挂怀,我伤重卧床,只能隔着屏障同诸位说话了。”
“无妨,家主需好好将养才是。”
“哎,经此一役,我元气大伤,族中诸事,又要辛苦诸位族老多加担待了!”
一声叹息,从里屋传出。
祝宁的虚弱,从她有气无力的声音里也能听得出来,族老们不禁愁容满面,若在太平时期,她慢慢养着便是,哪怕是半年、一年都行,祝家能做事的人不少,各家铺子、纸坊,各地分铺都有专人打理,族中的事儿,他们几个族老也能代管,但她杀了程天鹤,得罪了秘术师,她自己却成了废人,他日秘术师寻仇上门,该如何应对?她闯下的塌天大祸,若是连累了祝氏全族……
“咳咳……”
祝宁的咳嗽声,打断了几人的沉思,只听她道:“昨夜发生的事情,诸位应当已经知晓了。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追究谁对谁错,你们替我带话给大族老,程先生不知检点,品行下流,希望他能早日看清程先生的真面目,不要为了程先生与我离心。毕竟,我们才是一家人,流着相同的血脉,不是吗?”
闻言,六个老头儿面色各异,三族老脱口问道:“家主,程先生真的偷藏了淫秽画册?”
祝宁“啧”了一声,一副羞于谈及的表情,“是罗笙处理程先生的尸体时无意中发现的,我们还以为是什么有趣的话本,或是武功秘籍之类呢,结果翻开一看……我的老天爷哟,可怜我俩还是未婚的小姑娘呢,真是……对了,诸位族老要不要看一下?罗笙,你把画册拿过来。”
“哎,不,不不,不看不看。”
六个老头儿齐齐摆手,臊得老脸通红,这种羞人的画册,怎能公开传阅呢?
祝宁道:“真的不看吗?不拿出证据,我担心族老们不相信我呢。”
“相信,绝对相信!”老头儿们异口同声。
祝宁满意的颔首,“那就好。我累了,需要休息,诸位请回吧,记得替我带话给大族老。”
族老们又说了几句关切慰问的话语,便一一告辞离开了。
出了棠园,几人边走边聊。
“我看家主这般泰然,完全没有慌张发愁的样子,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吗?”
“不好说呀,我刚刚想问的,话到嘴边,又没敢出口,家主古灵精怪的,谁知道会不会拿我开刀?”
“那该如何?万一家主对付不了秘术师,平息不了秘术师的怒火,我们祝家的基业,还能继续吗?”
“恐怕真如大族老所言,我们得换个家主,才能给秘术师交待了。”
目送六个老头儿越走越远,罗笙双手环胸,嗤笑了一声,返身回去找祝宁。
“家主,糟老头子们果然如同家主所料,生了另选家主的心思。”
祝宁拿起叉子,叉起一颗葡萄送入口中,神态慵懒至极,“挺好的,多翻点儿浪花,这幕大戏,才算精彩呢。”
罗笙问:“家主,我们接下来如何应对?需要我提前做准备吗?”
祝宁看向卫凌然,若有所思,“凌然哥哥,不知这世间,是否有锁魂术之类的玄门术法?”
卫凌然一怔,旋即蹙眉,神色严厉道:“小家主,锁人魂魄,可是邪术、禁术,你绝不可妄动这个念头!”
祝宁一骇,连忙摇头,“不动不动,我只是,只是随便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