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床上传来细微动静。是洛兰睁开眼。
识海中的风暴已经平息，虽然精神如同被掏空般虚弱，但那种撕裂感已经消失。
他活了下来。
他的目光落在了床边已近虚脱的宁书音身上。
她几乎耗尽了异能，发梢上还残留了些共鸣池里的能量液，脚边也有些水渍。
洛兰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清楚知道，识海中的污染已经被清除。但这番冲刷并非什么都没有留下。
他那片纯白的精神世界内，留下了她的刻痕。
严重的洁癖，绝对的理性，此刻已经全都成了过去。
他的难以控制地停留在她身上，偷偷描摹她没有血色的双唇。看着她费力地扶着那个机械族仆人，纤薄的肩膀好像随时会被压垮。
身下这张床，她躺上去会比他更合适。
洛兰强忍眩晕，支撑着从治疗床上坐了起来。
他伸手轻轻推开了克洛斯倚靠着她的肩膀，把宁书音从他身前抱了起来。
她还是如此轻盈，落入臂弯时像一片羽毛。
洛兰动作异常小心，把她安置在他刚躺过的床上。
随后，他转向转向克洛斯道冷声道：“你，躺到那里去。”
他指指房间另一张功能简单的观察床。克洛斯却是没有丝毫要移动的意思。
“去吧。”宁书音轻声开口。
克洛斯这才服从地挣扎着过去了。
洛兰已走到储物柜旁，从战备袋里取出一支药剂，放在宁书音手心。
“喝了吧，高浓度异能补充剂。”
“谢谢。”
“我不需要你的感谢。”洛兰打断她，声音依旧冰冷。
他伸手在克洛斯那张观察床上一番操作，一道能量舒缓治疗屏张开，把克洛斯笼罩其中。
“这次是我欠你的。我会偿还欠你的债务。”洛兰走回宁书音的床边道，“一直到……我还完为止。”
一时间，监控室内氛围有点微妙。
“既然治疗都结束了，小家伙，不如就留在界外好好休养一阵？”凯撒自顾自走到床沿坐下，伸手戳了一下宁书音小脸。
“洗澡星好玩的地方可多了，这里有很多风格不同的天然能量泉，数不清的猫猫狗狗在水道边晒太阳等你投喂。”凯撒的声音充满诱惑，为她描绘度假的惬意。
“度假圣地有什么稀奇，”周执珩也走到床沿坐下。
一张窄窄的治疗床，变得更为狭窄。
“我名下的度假胜地成千上万，可以玩到你不想玩。要不，先跟我去E星，那里的粉色沙滩不错。”周执珩已经在光脑上打开了行程单。
司徒凛辰脸色有点为难。
他也想带宁书音去度假，但联盟那堆破事情，他没法扔下。
洛兰在远处幽幽看她，不说话。
“不了，我得回A星。”她看向凯撒。
凯撒头低了下去，嘴角也垮了下来，一脸的失落。
宁书音见他这样子，解释道：“我之前那些新闻，让芊芊担心了。我得回去好好跟她聚聚。”
“好吧，小家伙，”凯撒点点头，“我知道你是最重情重义的人，朋友最大。所以，和你A星的朋友聚完，记得来看我这个界外的朋友。”
……
半个标准日后。
A星，第七区云端公寓。
幻影号平稳地停靠在宁书音公寓的私人接驳坪。
歌剧院号的体积太大，宁书音就把船留在了远地空港，搭乘了周执珩的幻影号回家。
“好了，我自己进去就行，谢谢你送我。”宁书音走下舷梯。
“不，我送你。”周执珩却不为所动，紧跟着她。
宁书音顿觉得有些古怪。
从返航开始，周执珩就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两人走到熟悉的公寓门前。
生物识别仪亮起。
“嘀！权限确认，欢迎回家，周先生，宁小姐。”
门开了。
宁书音：“……”
她看着那扇为周执珩敞开的门，又看了看他那张写着理所当然的俊脸，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走进公寓，一切都和她离开时没什么两样。
堆叠在沙发上的抱枕，随手摆放的能量补充饼干。茶几盘子上是一些她喜欢的dIY首饰配件。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玄关的衣帽架上，挂着一件明显不属于她的男士风衣。
客厅的休息区多了个大型光屏发生器。用餐区的吧台桌上，扔着个她见周执珩戴过的光脑装饰链。
茶杯多了几只。家务机器人也多了一个。
这里似乎有很多他的生活痕迹。
宁书音用质询的目光看他。
青年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露出了几分尴尬的神色。
“之前，不是传了你的死讯吗，”他解释道，“联盟会有些相关调查。我怕那些愚蠢官僚随便进来，把你这里弄乱了，就……暂时搬进来住了。”
宁书音看他这副被抓现行的样子，忽想起什么，打开光脑界面。
她调出了个人资产账户，那里躺着一串零多到让人数不清的数字。
是司徒凛辰和凯撒支付的五万亿星币治疗费。
宁书音指尖在光屏上轻点，启动了大额转账程序。
周执珩察觉到她的动作，脸上突然露出莫名的紧张
“你做什么？”
“转账。”
随着她完成生物信息确认，一道提示音在安静的公寓内响起。
【超大额星际转账已完成。付款人宁书音小姐，收款人周执珩先生，金额五万亿星币。】
周执珩的光脑终端一亮，屏幕上弹出了一条到账信息，赫然是那五万亿星币。
他看着这笔钱，脸上没有丝毫喜悦，反而是失落的样子。
宁书音故意不去看他表情：“5万亿的债已经还清了。”
这意味着，他不能再说她是他的员工了。
周执珩第一次觉得，赚钱也会是一件令人不快的事情。
但他只怔了一会儿，就轻松一笑：“也好。”
脱了老板员工这层束缚，也意味着可以开启新的关系。而且，他清楚记得自己与她签下的那份合约。当时他自己作死，在《个人所有权转让条款》上，主动加入了一条注释“甲方承诺，绝不与乙方发生任何影响收益的非理性情感纠葛。”
现在既然债务合同结束了，这条条款也就一并失效了。
而且，现在天时地利人和。
他已经盘点完最新的市场行情了。
司徒凛辰在议会大权在握，但也忙得脚不沾地，整天泡在办公会上根本抽不开身，短时间内不足为虑。
洛兰那个冰块，和她的关系还没有缓解，也不是威胁。
至于凯撒那个老男人……远在界外，鞭长莫及。
这么一算……
宁书音却是收起光脑，继续道：“既然还完债了，我就不是你的员工，那这间员工福利的宿舍，应该也要还给你。”
“不行。”周执珩脱口而出。语气严肃得把宁书音吓了一跳。
“谁告诉你还了钱就不用住了？”他忽然走到她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