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安玉不再是她所认为的普通的五岁小孩,更不是罹患慢性虹污染等待救助的弱者。
钟安玉同她一样,是觉醒了超凡能力的污染者,是她的同类!
李真猛然低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换上了一套沾满了矿渣的衣服,好像是矿工服。身上携带的背包、抗污染剂,还有阅娱传媒的便捷型全息摄影装置都已经悄然失踪。
这个由钟安玉精神力建筑的领域,彻底切断了李真与外界的联系。
但是,现在也没有摄像头监视李真的举动了,这意味着她可以毫无顾忌地使用超凡能力「拟态」。
这就有办法!
李真逐渐冷静下来,直视眼前冷冰冰的钟安玉,尝试与他交谈。
“小玉,我是你爸妈的……同事,你能听我好好说说吗?”她最终选择以3号、4号的同事自称,试图拉近与钟安玉的距离,让他冷静。
“骗子!!!”
“又一个骗子!”
钟安玉发出一阵尖锐的狂笑,在密闭的房子里激荡出层层回音,引起了剧烈震荡,房子玻璃外面的矿洞显然也受到了影响,上面的霓虹色晶体也疯狂扭曲蠕动。
“晚了!太晚了!每个进来的人都这么说!”钟安玉猛地低下头,带着明显的怨毒神情,阴恻恻地冷笑道:“你的结局,也只会和他们一样!”
紧接着,钟安玉小手一挥,瞬间指向一楼的角落,李真顺着他的指尖望过去,心脏骤然紧缩。
两具身着康养院制服的白骨人倒在地上,扭曲而惨白。他们装扮的模样和今天送她到康养院16号的工作人员几乎一模一样。
“白骨人”,这还是李真委婉的说辞。
实际上,两坨扭曲的白骨呈现被装在制服里,七零八落,只能勉强出头颅、四肢的方向。倘若没有制服在外面,李真也不能辨别得出来,这是人类的残骸。
“钟安玉,彻底疯了?还是「污染指数」即将超标,游走在沦为畸变体的边缘?”
“精神系的超凡能力,会不会像「拟态」一样,使用越多,钟安玉越分不清现实与虚拟,最终陷入彻底的疯狂。”
这个念头一起,冷意从李真的脊椎骨向上不断窜起,令她胆寒,头皮发麻。
她想起昨天看到的关于污染者、超凡能力的讯息——不论是污染体还是污染者,越使用超凡能力,污染程度就越高,最终都会跨过临界点,彻底畸变。
李真搞不清楚,两具白骨人是什么情况。
“难道,两名工作人员被钟安玉抓到,逼问父母下落,但是他们不敢说或者不能说,被钟安玉拉到这个空间,然后死了?”
她也搞不清楚,钟安玉究竟是什么情况。他状若疯魔的表现,哪里像一个五岁的小孩?还有,钟安玉是否知道红山矿工夫妻,也就是他父母的死亡真相,以及她的身份?
李真急促地说道:“你的母亲叫‘玉’,你的父亲和母亲都是红山市的矿工。”
钟安玉闻言,尖叫声骤然停下,再次期盼地抬头,但是眼神里又闪过一丝冷酷,“他们也是这样说的。”
有效果!
他变冷静了一些。
李真抓住机会,仔细回忆在秀场中看到的3号和4号的细节,继续补充道:“你的父亲膝盖有陈旧伤,有着黑棘状的肌肤。你的母亲的胳膊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她还是哑女!”
听到这里,钟安玉明显顿住了,身上的攻击性暂时收敛了下去了一些。
他歪着头,脸上浮现一丝困惑,说道:“那你——”
“刚刚为什么不说?!”
钟安玉的嘴巴开始毫无征兆地张大,几乎就要裂开到耳根处。他不断地尖啸,房子和窗外的红山矿洞景色同时也在不断抖动。
“姐姐,我们来玩个游戏吧!爸爸妈妈最喜欢陪我玩游戏了!”
下一秒,钟安玉又恢复到天真无邪的模样,羞涩地朝李真一笑,语调欢快道:“爸爸妈妈答应要回来陪我。”
“可是,他们两个说,爸爸妈妈死了,不会再回来陪我了。”
“所以呀,我让他们留下来当我的爸爸妈妈了,嘻嘻嘻。”
钟安玉吮吸着手指,眼神越来越怨毒。
“但是,他们都是假的!他们都在骗我!他们都想扔下我!他们都要离开我!”
钟安玉再次开始尖叫,声音穿透了李真的鼓膜,使她心底泛起一阵剧烈的恶心,眩晕也再次吞噬了她。
“你呢?你也是我爸爸妈妈的同事,那你也留下来。”
“姐姐,你来当我的妈妈吧!”
“我要妈妈!我要妈妈!你就是我的妈妈!妈妈会回来接我的,对不对?对不对!”
“嘻嘻嘻!”
铜铃般的笑声在李真的耳边炸开,她心中一寒,被彻底冻在原地,冰冷的恐惧感瞬间攥紧了她的心脏。
随着钟安玉的那声“妈妈”话语落地,李真借助「摸鱼雷达」清晰地感知到她的模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在一瞬间就变成了4号哑女玉!
几乎同时,系统页面瞬间弹出,提示道:
【叮!警告!玩家李真,你已进入特殊精神污染场域——「妈妈的回响」!】
【场域规则】
1.扮演钟安玉的母亲,哑女玉。
2.安抚钟安玉的情绪,并自行寻找逃离此领域的方法。
【失败惩罚:你将永久迷失在此领域,游戏通关失败,无法返回现实。】
钟安玉又变成了听话的乖乖小孩,上前几步,依偎在李真的怀里,声音小声如蚊,“你是我的妈妈……对不对?”
心底的彻骨寒意不断升起、涌出,李真强压下推开钟安玉的冲动,刚想开口安抚,却硬生生地将话语卡在喉咙里。
因为,她还记得,4号是个哑女。
在这个由钟安玉构建的诡异精神领域,一旦开口,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恐怖的后果。
李真努力指挥着僵硬的手臂,颤巍巍地抬起,搂住钟安玉瘦小的肩膀,将他的小小头颅深深埋在她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