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是如何乱作一团的，司渡不知道，也不关心。
她随着风，在县城一处偏僻无人的角落里现出原形。
感觉到自己对这具身体的掌控能力，似乎越来越契合，司渡心情不错。
这会儿，城门也才刚刚开，晨光熹微，贯穿了整个县城的河，波光轻动。
附近的路边儿，已经陆陆续续有小吃摊子支摆起来，有的已经差不多摆放好了的，燃起炉子，水壶在上面烧的咕噜咕噜响，附近白雾袅袅，满是蒸腾的水汽。
随着城门开始盘查放人，街上行走的货郎，也渐渐的多了起来。
挑着花儿的、担着新鲜莲蓬的，卖菜的、卖鱼的，连卖草药，都有好几个摊子，已经支好了，挂上今日供应草药有“益母草、泥胡菜、苍耳、艾草……”的牌子。
眼下人最多的，还是包子铺、早点摊儿这些，卖吃食的。
司渡从前常在山里，很少看见这样的场景。
即便偶尔出来，也很难感受到如此浓郁的烟火气儿。
修仙界并不流行吃饭这些事儿。
他们大多认为，吃饭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且会糅杂堵塞经脉，于修行无益，日常基本都是辟谷。
她就算离开山林，到人类的城池，也见不到这些热气腾腾的场景。
司渡觉得新鲜。
“老板，来两大碗豆腐脑，一瓮豆浆，十个大果子！豆腐脑多放些咸菜碎和辣子！”
“好嘞！”
“两个果子，两个炸糕……”
“来嘞！”
“……”
司渡站在路边，听着此起彼伏的吆喝叫卖声，没等她回过神儿，双脚就像是长了自己的想法似的，大步流星的朝着生意最红火最好的那家豆腐脑摊子走过去。
“一大碗豆腐脑儿……”
她学着刚刚那些人的样子，把摊位上的东西都点了一遍。
“好……嘞！”
忙活着舀豆腐脑儿，浇卤子的妇人抬起头，呆愣了片刻，不自觉的吐露出心声：“小娘子生的好生漂亮！”
便是脸上那么长长的一道猩红狰狞的刀疤，都没减分毫。
说来也是奇怪，林小妹这具身体，并不是什么明艳的长相，甚至因为被杀手组织采取了非人的方式培养，眉眼间更是冷硬肃杀，见之使人生惧，说一句是可止小儿夜啼的长相，也不为过。
更别说，她脸上如今，还有着长长的一道疤痕。
还是没有完全愈合的那种。
司渡当然可以用灵力，直接将伤口愈合，她甚至可以直接把疤痕给除去。
只是不想太过招眼，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打扰她的修炼，所以才没有。
不过皮相罢了，她并不在意。
何况，她本无相。
山石精怪所修成的人形，想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是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丑的美的、妩媚的、英气的、狰狞的、慈和的……都可以。
但此时林小妹的这张脸，经过司渡不染尘俗的气质所影响，落在妇人的眼中，便是那种见之心安舒顺的模样。
只不过她不会形容那种感觉，便只能赞一声漂亮。
司渡还是第一次，听见凡俗之人夸赞她。
且是无所求的那种，纯夸赞。
很神奇，很不一样的感觉。
司渡轻“唔”了一声，似是在思考，该如何回应，这份发自内心的“喜欢”。
“你也很漂亮。”
她轻笑着说了一句：“以后还会更漂亮的。”
“你今天还会有好运气哦～”听起来像是一句普普通通的祝福，但妇人总觉得，听完以后，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是暖洋洋的感觉。
“谢、谢谢！”妇人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红了脸，随后明显的多舀了两勺豆腐脑，在给司渡的碗里：“你的豆腐脑好了，小心烫！想加什么跟我说！”
“好。”
司渡伸手接过还微微有些烫的豆腐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随后学着路过另外几桌时，看到其他人喝豆腐脑的样子，仔细的品尝起来。
确实不错。
怪不得林家人都很喜欢吃饭喝粥呢，哪怕是些野菜团子，也吃的津津有味。
原来吃饭是这种感觉。
人可真是会享受啊！
林家人：？？？
有没有可能，我们不吃东西会饿死呢？
-
司渡吃完满满一碗的豆腐脑儿，走到烤胡饼的摊子前时，又买了两张烤胡饼。
纯肉馅儿的烤胡饼，用料扎实，一口下去，汤水顺着面饼冒淌出来，满满都是肉香。
好吃！
司渡的眼睛都有些亮了。
她听说，等下天气稍稍热些了，还会有卖香饮子的出来摆摊儿。
忽然就不太着急回去了。
正随意的在街上瞎溜达着，远远听见几个妇人在闲话打唠儿。
“听说了吗？”
“啥啊？”
“北河那边儿，又死人了！”
“啊？又死了？前不久不是才失足掉下去两个，捞上来的时候，人都泡的没有人样儿了，身上还被鱼给啃的全是伤口，可吓死个人！最近都没有人愿意买城里头的鱼了……这咋还有人，敢往那边去呢？”
“说的可就是呢！”先出声挑起话头儿的妇人，唏嘘了两声：“早就说是有水鬼在作恶害人，偏那些个学子，整日嚷嚷着什么‘子不语、爹不语’的怪力乱神之类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话可是不假！”
“这次失足的，难道又是那个学院的学子不成？”
“可不是！”
与之攀谈的妇人，也不由得唏嘘起来。
“这可真就说不好，到底是那河里的水鬼吃人，还是那学院的风水不好了，不然，咋出事儿的，都是他们学院的学子？”
“指不定都有点儿说法的！”
“回头我可得告诉我家里的丫头小子们，离那水边儿远着点儿，别叫水鬼给拖下去，做了替死鬼！”
“我也得叮嘱叮嘱。”
“……”
两个妇人边说边走，渐渐的离得也就远了。
司渡无意探听后面的八卦，倒是对那北河的“水鬼”，多了几分兴趣。
上辈子，她也是见过水鬼的，还与之大战了三天三夜，最后将其打到魂飞魄散，她衣角微脏、有点内伤。
虽然后来，她因此重新变回石头，在山林里休养了三百年，才重新醒过来，但不可否认，那一战实在是打的酣畅淋漓！
在那以后，她便再没见过什么水鬼了。
想打架都没地方打。
这会儿再听见“水鬼”，心底压抑的好战之心，瞬间沸腾起来。
只是，当她一路打听，到北河，看见水边趴着的那一团，好似水鬼的家伙，有些愣住。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