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一阵短促而尖锐的铜锣声便划破了杂役居所的宁静,代替了预期的鸡鸣。林修豁然睁开双眼,一夜的打坐调息虽未能恢复灵力,却也让他的精神清明了不少,身体的剧痛也稍稍缓解。
他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只见小小的空地上已稀稀拉拉站了十余人,皆是昨日通过招募的杂役,大多面带惺忪与忐忑。昨日那面色不耐的青袍老者——李管事,已然负手立于前方,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众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见人已到齐,李管事清咳一声,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既然都到了,便听好了。从今日起,你们便算是我陆家的人了,虽是末等杂役,却也需谨记府中规矩!”他语气陡然转厉,“我陆家在此地点星城虽非顶尖大族,却也是规矩森严之地!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半步不得靠近,你们都需给老夫牢牢记在心里!若有触犯,轻则杖责、罚没月俸,重则……哼,废去修为,逐出城池甚至性命不保,也是寻常!都听明白了么?”
底下众人噤若寒蝉,纷纷低头应“是”。
李管事似乎满意于这番威慑的效果,略一颔首,朝身后两名仆役示意。那两人立刻捧来一叠薄薄的册子,逐一发放到每个人手中。
林修接过册子,只见封面并无名称,纸质粗糙,入手微沉。翻开一看,里面用工整的小楷密密麻麻写满了条款:何时上工、何时熄灯、见不同等级的主家需行何种礼节、犯错如何惩处……事无巨细,条条框框极多。册子最后几页,则是一幅简略的陆府地图,其中大片区域,尤其是核心的内府院落,都被醒目的朱砂笔圈出,旁边标注着“严禁擅入”四个大字。
“册中所载,乃尔等安身立命之本!”李管事的声音再次响起,“今日你等无需派工,唯一要务,便是将册中所有规矩给老夫烂熟于心!明日清晨,我会逐一考问,通过者,方可正式分派活计。若有连这都记不住的蠢材,现在便可卷铺盖滚蛋了!散了吧!”
众人闻言,皆是面露苦色,捧着那本仿佛重若千钧的册子各自散去,生怕记漏了一条便会大祸临头。
林修也正欲返回那间小屋潜心记忆,忽觉衣袖被人轻轻扯动。他不动声色地侧头,只见一个相貌颇为俊朗的年轻杂役不知何时凑到了他身边,脸上带着一丝与周围凝重气氛格格不入的、故作轻松的神秘微笑。
那杂役飞快地左右瞟了一眼,压低声音,几乎是用气声道:“这位兄弟,瞧着面生,是新来的吧?今夜子时,若有余暇,请来五号厢房一叙,我等几位兄弟有要事相商。”他语速极快,说完便若无其事地拉开距离,混入散去的人群中,仿佛刚才只是寻常的擦肩而过。
林修脚步未停,心中却是一动。他神识虽被封,但眼力仍在,那青年不过筑基初期修为,邀约的想必也都是同期杂役。他暗自思忖:“一群筑基期杂役,深夜密会?所为何事?罢了,如今我修为尽失,正需了解此地方方面面,去探探虚实也无妨,量他们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是夜,月华如练,清冷的光辉透过薄云,洒在陆府外院鳞次栉比的瓦檐上,勾勒出明暗交错的轮廓。
林修依言悄步来到五号厢房外,只见窗棂缝隙中透出微弱跳动的烛光,却无甚人声。他轻轻叩门,门扉应声开了一条小缝。
屋内景象映入眼帘:白天那俊朗青年在内的六名杂役早已围坐一堂,桌上只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将他们的脸庞映照得晦暗不明,神情各异——有的紧张,有的期待,有的则带着审视的目光齐齐投向刚进门的林修。
林修面色平静,反手掩上门,冲众人微微拱手:“在下林修,应约而来。”
那为首的俊朗青年站起身来,郑重地抱拳回礼,他脸上的轻松笑意早已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严肃的神情,压低了声音道:“林修兄弟肯来,便是信得过我鲁其志。冒昧相邀,实是因有一件关乎我等前程,甚至…是生死存亡的大事,欲与诸位兄弟共商。”
“生死存亡”四字一出,屋内气氛瞬间凝固,其余几人呼吸都为之屏住,脸色更显凝重。
林修表面依旧镇静,微微颔首示意对方继续,心下却不禁愕然,暗自苦笑:“生死存亡?我自空间风暴中九死一生挣脱出来,修为尽失沦落至此,不过想找个地方暂避恢复,这才刚当上杂役不足一日,怎地又莫名其妙卷入了这等是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