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慕月的小院内香气四溢。她利落地将炖好的珍珠鸾肉盛入玉碗,热气腾腾,汤汁清亮中透着淡淡的金色,一股混合了灵草清甜与肉质醇厚的异香瞬间弥漫开来。“师弟,快来尝尝!”慕月笑着招呼。
林修依言坐下,夹起一块鸾肉放入口中。肉质细腻滑嫩,入口即化,一股温润的暖流随之扩散至四肢百骸,唇齿间留下的香气经久不散。他眼前顿时一亮,由衷赞道:“师姐,这味道当真绝了!”他行走四方,品尝过无数凡间珍馐与修士灵膳,却无一道能及此味之万一。此刻他方真切体会到,为何许多高阶修士仍难舍口腹之欲,此等蕴含灵气、滋养身心的美味,本身便是一种修行中的享受。
慕月闻言,眉眼弯成了月牙,又端出一只烤得金黄酥脆的珍珠鸾。鸾鸟外皮焦香薄脆,上面均匀地撒着她特制的香料,光是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师弟,这只我们给师傅送去,他老人家最好这一口烤的,我特意多加了点他喜欢的辣香草。”
林修看着那诱人的烤鸾,下意识地咂了咂嘴。慕月见状,忍俊不禁,指尖一道灵符闪现,化为一个透明的圆形法界将烤鸾笼罩其中,隔绝了气息,也防住了某只可能伸出的“魔爪”。“咳,师弟,这可是给师傅的,你可不能偷吃。”她板起俏脸,故作严肃地警告,眼中却满是狡黠的笑意。
月色如水,两人来到白日那间云雾缭绕的山间小屋前。夜色下,小屋周围的禁制符文流转得更加明显,道道灵光如同有生命的藤蔓,将小屋守护得严严实实,散发出不容侵犯的气息。
慕月一道传讯灵光打入结界。片刻,结界内传来老者略显疲惫且模糊的声音,似乎隔着重重阻碍:“是慕月和慕尘啊……有何事?为师正在闭关,正值紧要关头,若无急事……”
慕月眼珠一转,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音量对林修说:“唉,师弟,看来师傅今日是无福消受这只特制烤鸾鸟了。我们回去吧,正好把它分了。我可是挑了一只最肥嫩的,你看这色泽,外焦里嫩,这独门秘制的香辣调料,光是闻着就……啧啧,可惜喽!”说罢,作势便要拉着林修离开。
她话音未落,就听“嗡”的一声轻响,前方结界光华一闪,迅速消散开来。那白发老者已然站在门口,若无其事地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唉,人老了,筋骨不行咯,闭关久了就得出来活动活动,透透气。慕月、慕尘,既然来了,就随老夫进来坐坐,正好也考较一下你们近来的功课。”那神情,仿佛刚才说在紧要关头的根本不是他。
慕月强忍着几乎要溢出的笑意,偷偷朝林修眨了眨眼,拉着他走进了草屋。
草屋内部陈设极其简单,一桌、数椅、一榻而已,皆是天然材质,未加雕饰,却自有一股返璞归真的意境。更让林修心惊的是,此地的天地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不开,吸入一口便觉神清气爽,周身灵力都活跃了几分,显然屋下必有极品灵脉或聚灵大阵。
老者已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只烤得喷香的鸾腿,咬了一大口,脸上露出极为满足享受的神情。“嗯!慕月啊,还是你最懂为师的心意。不像你大师兄他们那几个臭小子,整天就知道在外面野,也不知道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
慕月立刻顺杆往上爬,撅起嘴,语气带着几分撒娇几分委屈:“师傅,我和慕尘师弟对您这么好,您却老是偏心大师兄!”
老者闻言,差点噎住,连连咳嗽:“胡说!为师何时偏心了?”
“怎么没有?”慕月不依不饶,“这次下山处理妖兽异动的任务,您直接就派了大师兄去,连问都没问我们一句!这还不是偏心?”
说到此事,老者面色微微一正,放下手中的鸾腿,语气严肃了几分:“胡闹!此次任务非同小可,据报那些发狂的妖兽实力暴涨,极为凶戾,已有伤亡。你大师兄修为在你们之中最高,经验也最丰富,派他去是宗门上层的决议,岂是儿戏?”他目光扫过慕月和林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还需勤加修炼,莫要好高骛远。”
慕月听罢,知道此事已无转圜余地,虽心有不甘,也只能撇撇嘴,不再多言。
老者又将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林修,语气缓和下来:“慕尘啊,你也莫要多想。你资质或许不算顶尖,但向道之心坚定,勤奋刻苦,为师都看在眼里。你们三人都是我的亲传弟子,在为师心中,分量都是一样的。”说着,他大袖一挥,一道散发着古朴沧桑气息的符篆轻飘飘地落在林修手中。那符篆材质非纸非帛,触手温润,其上符文玄奥,隐隐与周围天地灵气相呼应。
“此乃‘悟道符’,”老者抚须解释道,“佩戴在身,能助你更容易地感悟天地元力流转、法则波动,于静坐冥思、绘制符箓时大有裨益,可提升成符率与符箓品质。你好生参悟,莫要辜负了它。”
林修心中猛地一动。悟道符?此物名字与第五层考验要求寻找的“化道符”仅一字之差,莫非其中有什么关联?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与疑惑,恭敬地将符篆收好,躬身行礼:“多谢师尊厚赐,弟子定当努力,不负师尊期望。”
一旁的慕月见状,刚平复的小嘴又嘟了起来,扯着老者的衣袖:“师傅!您还说不偏心!前阵子您送了大师兄一本《古符篆详解》,今天又给了慕尘师弟这么珍贵的悟道符,那我呢?我呢?”
老者被她摇得晃了晃,无奈道:“你这丫头,去年为师不是给了你一颗‘蜃影珠’么?那也是件难得的异宝,可堪破虚妄,明澈本质,价值可不低……”
“还有呢?”慕月追问。
“还有……嗯……”老者捻着胡须,眼神飘忽,“还有……总之妙用无穷,你自己好生体会便是!”他最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任慕月如何撒娇耍赖,也不再接话。
辞别师尊,两人踏着月色返回。清冷的月光洒在青石小径上,四周寂静,只有虫鸣偶尔响起。
林修看着走在前方,似乎还在为没得到新礼物而微微鼓着腮帮子的慕月,快走几步与她并肩,低声问道:“慕月师姐,关于大师兄此次下山的具体任务,你可还知道些更详细的内情?”
慕月闻言,停下脚步,警惕地四下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宗门对此事似乎封锁了消息。不过,我隐约听几位师兄议论,说是近几日山下的几个村落和边缘城镇不太平,出现了一些行为异常、极度嗜血的妖兽,它们仿佛失了神智,见活物就攻击,与平日‘破斋日’里那些温顺的低阶妖兽完全不同。大师兄下山,多半就是为了调查和处理此事。”
“行为异常、失了神智的发狂妖兽……”林修重复着这几个字,目光在月色下微微闪动。他回想起初入第五层时那片尸山血海的幻象,以及那句“战争才是时代的主旋律”的箴言。这看似偶然的妖兽异动,是否就是和平表象下暗流涌动的开端?那至关重要的“化道符”,线索是否会隐藏在这突发事件之中?
然而,以他如今“慕尘”这个资质平平、修为不过元婴的四代弟子身份,根本无法接触到核心情报,更别提参与其中了。
“看来,只能继续静观其变,等待时机了。”林修望着远处沉沦在夜色中的连绵山峦,心中暗道。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感,不知不觉间已悄然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