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土宗的修行岁月,在规律与沉淀中悄然流逝。沈流石如同一块璞玉,沉浸在坤元界厚重平和的氛围里,默默雕琢自身。
白日里,他与其他外门弟子一般无二,勤修《厚土诀》,演练基础法术,打磨《地元炼体术》。只是他引动地脉之气时,总会分出一丝心神,以秩序道韵悄然约束,既保证了效率,又不至于再引人注目。他的修为在充足的资源与绝佳环境下稳步提升,向着筑基后期稳步迈进,进展速度虽不算惊世骇俗,却也远超寻常弟子,落在一些有心人眼中,已是“勤勉可造”之材。
那位藏经阁的灰衣老者,自那日后便再未主动寻他说话,偶尔在阁中遇见,也只是浑浊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一瞬,便又移开,仿佛那日的交谈只是随口一提。沈流石乐得如此,每次遇见皆执礼甚恭,心中却愈发警惕。这老者,绝非常人。
这一夜,月华如水,洒落在寂静的山峦间。沈流石正在自家洞府中打坐,忽然,他心神一动,敏锐地察觉到周遭的地脉之气变得异常活跃起来,如同平静的海面下暗流开始涌动,并且这股“涌动”正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强烈。
“地脉潮汐?”他想起在宗门杂记中看到过的记载。坤元界地脉并非一成不变,每隔一段岁月,便会发生周期性的能量涨落,称之为“地脉潮汐”。潮汐期间,地脉之气会比平日浓郁数倍乃至十数倍,是修士修炼,尤其是淬炼肉身、感悟土系规则的绝佳时机,但若掌控不当,也极易被狂暴的地脉之气所伤。
果然,不过半炷香功夫,洞府内的地脉之气已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的淡黄色雾气,空气中充满了沉重的压力。洞府墙壁上铭刻的聚灵与稳固阵法自行亮起,发出微光,竭力维持着洞府的稳定。
宗门内响起了悠长的钟声,乃是长老提醒弟子,地脉潮汐已至,需谨慎应对,量力而行。
沈流石不惊反喜。这等浓郁精纯的地脉之气,正是他将《地元炼体术》与秩序道韵结合,快速强化肉身的绝好机会!
他不再犹豫,全力运转《青帝长生诀》与《厚土诀》,同时将秩序道韵催发至当前所能掌控的极限。他并未像其他弟子那般小心翼翼地引气入体,而是如同长鲸吸水,主动且大量地吸纳着周围狂暴的地脉之气!
轰隆!
磅礴如山洪暴发般的地脉之气涌入体内,瞬间带来了撕裂般的剧痛!若非他肉身经过多次强化,又有秩序道韵护持,恐怕顷刻间便会爆体而亡!
“梳理!约束!炼化!”
沈流石心念如电,秩序道韵化作无数细密坚韧的“丝线”,强行引导、分流着那狂暴的能量洪流,使其按照《地元炼体术》的特定路线,一遍又一遍地冲刷、淬炼着周身骨骼、筋膜、血肉!
他的体表,淡黄色的光泽越来越盛,逐渐转化为一种深沉的、如同大地核心般的暗金色泽。骨骼嗡鸣之声不绝于耳,肌肉贲张,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一些平日里难以淬炼到的细微经脉与穴窍,在这狂暴能量的冲击与秩序道韵的精准引导下,也被强行贯通、拓宽!
痛苦与提升并存。他的肉身强度,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跃!
然而,他这般近乎“掠夺”式的吸纳与炼化,终究还是引起了异常的能量波动。他所处的洞府上空,地脉之气隐隐形成了一个微小的漩涡,虽然不明显,但在整体潮汐涌动中,仍显得有些突兀。
厚土宗深处,一座更为宏伟的洞府内。
石岳长老正盘膝而坐,借助潮汐之力凝练自身元丹。忽然,他眉头微蹙,神识扫过外门区域。
“嗯?这股地脉波动……是沈石那小子的洞府?”他感知到沈流石洞府上方那异常凝聚的地脉漩涡,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不解。“此子吸纳地脉之气的速度与量,远超寻常筑基弟子,甚至堪比一些初入金丹者……他是如何承受住的?而且,这股波动中,似乎还蕴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秩序’感,与我宗厚土之道的中正平和,略有不同。”
石岳身为金丹后期长老,眼光毒辣,虽然沈流石极力掩饰,但这在地脉潮汐下的全力修炼,终究还是露出了一丝马脚。他回想起沈流石入门测试时的优异表现,以及平日修炼那远超同侪的沉稳与进境,心中的疑虑渐渐滋生。
“此子,恐怕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石岳目光闪烁,沉吟片刻,并未立刻采取行动,只是将这份疑虑暗暗记下,“且再观察些时日。若真是身怀隐秘,或可为我所用……若是他宗细作,哼!”
他收敛心神,不再关注外门,继续自己的修炼。
洞府内,沈流石对外界窥探一无所知。他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肉身飞速强化的快感之中。
当地脉潮汐逐渐平息,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他才缓缓收功。
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随即内敛。他轻轻握拳,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与那层仿佛与大地连成一体的暗金光泽。
“这《地元炼体术》配合秩序道韵与地脉潮汐,效果竟如此惊人!”他心中欣喜,此刻他的肉身强度,恐怕已不逊于一些专修炼体术的金丹初期修士!这为他日后面对强敌,又多了一份坚实的保障。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周身发出噼啪的轻响,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推开洞府石门,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带着雨露的清新。他目光扫过远处层叠的山峦,心中一片宁静,却又带着一丝紧迫。
地脉潮汐的修炼让他实力大增,但也可能引起了注意。而且,藏经阁老者的话语,万古戈壁的线索,都像无形的鞭策,催促着他不断前行。
“还需更快些。”他低声自语,“筑基后期,远远不够。”
他需要更多的资源,更快的提升速度,以及……一个前往那“万古戈壁”,探寻青铜断戈线索的合理理由。
或许,不久后的外门小比,是一个机会。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迎着初升的朝阳,向着传功堂走去。新的一日,新的修行,已然开始。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愈发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