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石向前栽倒的瞬间,一道灰影已先于执事长老,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斗法台上,轻柔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他托住,正是外门宗主。
此刻的沈流石,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脸色金纸,七窍不断渗出污血,身体表面的龟裂痕迹愈发明显,甚至有细碎的光点正从裂纹中逸散而出——那是道基与秩序元丹崩解的前兆!强行引动秩序本源对抗裂天剑意,所带来的反噬远超想象,几乎将他彻底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外门宗主神识一扫,眉头瞬间紧锁,脸色变得无比凝重。他能清晰地“看”到沈流石丹田内那枚布满裂痕、光华几乎彻底熄灭的元丹,以及其下那原本承载大道、如今却支离破碎、如同摔碎的琉璃般的道基。更有一股诡异而霸道的规则反噬之力,如同附骨之疽,在其体内疯狂肆虐,阻止着任何形式的自我修复。
“道基崩毁,元丹欲碎……”宗主心中凛然。这等伤势,放在任何金丹修士身上,都已是必死之局,仙丹难救。若非沈流石的秩序元丹与道基本身蕴含着一种极其玄奥的韧性,加之之前戊土本源丹的药力尚存一丝护住了心脉神魂,恐怕在台上便已彻底形神俱灭。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并指如剑,迅速点在沈流石周身各大要穴,精纯磅礴如海的灵力涌入,并非为了治疗——那已非灵力所能及——而是为了强行封镇!暂时禁锢住那不断恶化的伤势与肆虐的反噬之力,如同用冰块冻结一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只为争取那微不足道的一线生机。
同时,他袖袍一卷,带着沈流石瞬间从喧闹的广场消失,下一刻已出现在他那间拥有蕴神玉床的静室之中。
将沈流石平放在玉床之上,宗主双手疾挥,一道道玄奥的符文自其指尖流淌而出,印入静室四周虚空,瞬间布下了一层强大的隔绝与防护禁制,阻止任何神识探查与外力干扰。
做完这一切,他才再次将注意力完全放在沈流石身上,眼神复杂无比。有对宗门可能损失一位绝世天才的痛惜,有对那秩序本源之力的灼热渴望,更有一种面对未知大道痕迹的深深敬畏。
“规则反噬,道基崩毁……寻常手段已无力回天。”宗主喃喃自语,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肉痛与决断,“罢了,既然赌你关乎宗门未来气运,便再下一次重注!”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极其古老复杂的印诀,周身气息与整个厚土宗的山川地脉隐隐共鸣。静室地面,那蕴神玉床之下,一道道粗壮如龙、散发着浓郁厚重、仿佛承载万物生机本源的土黄色气流,被他以莫大法力强行抽取出来!
这并非普通的地脉灵气,而是厚土宗立宗根基所在,数千年积累沉淀而出的——玄黄母气!每一缕都珍贵无比,足以让元婴修士为之疯狂!
宗主脸色微微发白,显然抽取这玄黄母气对他亦是极大的负担。他引导着这数缕如同活物般蠕动的玄黄母气,缓缓渡入沈流石近乎破碎的丹田之中。
玄黄母气,乃大地之精,万物母源,蕴含着最本源的生机与造化之力,更是土系法则的极致体现。
当这玄黄母气接触到沈流石那崩毁的道基与破碎的元丹时,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肆虐的规则反噬之力,在感受到玄黄母气中那浩大、厚重、包容一切的母源气息时,竟如同遇到了克星,变得迟滞起来。而破碎的道基碎片与元丹裂痕,在玄黄母气的滋养与包裹下,逸散的光点被强行聚拢,裂痕的蔓延之势被遏制,甚至开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相互靠拢、弥合!
尤其是那枚秩序元丹,在接触到玄黄母气的刹那,其核心处那一点源于泥丸宫石珠、代表着秩序本源的混沌色光华,如同被投入薪柴的余烬,微微亮起了一丝,自发地开始汲取玄黄母气中那蕴含的“承载”、“稳定”、“生化”的土系本源规则!
秩序,需要根基,需要承载。厚德载物,大地,本就是最宏大、最基础的秩序体现之一!
玄黄母气的注入,仿佛为这濒临彻底消散的秩序之火,提供了最本质的燃料与最稳固的基石!
沈流石体内那原本必死的伤势,在这堪称逆天的造化神物介入下,竟然真的被强行吊住了一口气,维持在了一种极其脆弱的平衡状态——道基与元丹依旧破碎,但崩解的过程被强行中止,并在玄黄母气的包裹下,开始了极其缓慢、充满不确定性的……重塑与涅盘!
但这重塑的过程,需要时间,更需要机缘。能否成功,成功后又将变成何等模样,皆是未知之数。
宗主看着沈流石气息虽然依旧微弱,但不再继续恶化,那破碎的元丹与道基在玄黄母气的包裹下,隐隐形成一个混沌色的茧,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但眉头并未舒展。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保住了沈流石的性命和那一丝渺茫的道途希望。真正的危机,并未解除。
他撤去静室禁制,缓步走出。
门外,石岳、厉、王等数位长老早已等候在此,显然都感知到了方才玄黄母气被引动的惊人波动。
“宗主,沈流石他……”王长老率先开口,语气急切。
“道基崩毁,元丹破碎,规则反噬。”宗主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定论,“本座已用玄黄母气暂时稳住其伤势,但能否渡过此劫,重塑道基,看他自身造化。”
“玄黄母气?!”厉长老倒吸一口凉气,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震惊,如此珍贵的宗门底蕴,竟用在一个几乎废掉的弟子身上?
石岳长老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死死盯着静室方向,袖中拳头紧握。沈流石没死!还被宗主用玄黄母气救了回来!这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更让他心惊的是,宗主对沈流石的重视程度,远超他的预估。
“此子道基已毁,即便侥幸不死,也恐成废人。宗主动用玄黄母气,是否……”石岳试图开口。
“本座自有考量。”宗主淡淡打断了他,目光扫过在场诸位长老,最终落在石岳身上,带着一丝深意,“大比魁首已定,诸位各司其职吧。没有本座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此静室半步。”
说完,他不再多言,身影缓缓消散在原地。
留下诸位长老神色各异,心中波澜起伏。
石岳看着那紧闭的静室之门,眼中杀意与忌惮交织,最终化为一片冰寒的算计。
静室之内,沈流石无知无觉地躺在玉床之上,周身被混沌色的玄黄母气与微弱的秩序光华包裹,如同一个尚未孕育成形的胚胎,在毁灭的废墟中,悄然酝酿着一场未知的新生。
而在他意识沉沦的最深处,那枚沉寂已久的泥丸宫石珠,在玄黄母气与秩序本源的双重刺激下,极其细微地,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