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之内,万籁俱寂,唯有自身灵力流转的微弱嗡鸣。沈流石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心神沉入丹田。
那枚暗金与青绿交织、符文隐现的完美丹胚,正以一种玄妙的韵律缓缓旋转,吞吐着经由秩序道韵反复淬炼后的精纯灵力。丹胚之内,力量已然充盈至极限,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只待一个契机,便可引动天地规则,蜕凡成丹!
沈流石知道,时机已至。
他不再压制,放开了对丹胚的最后一丝束缚,并将自身对“秩序”、“厚土”、“生机”之道的全部感悟,化作一股坚定的意志,轰然注入丹胚之中!
“凝!”
仿佛开天辟地的一声巨响,自灵魂深处炸开!
丹田之内,那枚丹胚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辉!暗金、青绿、银白三色光芒交织,将整个丹田映照得一片通明!一股远超筑基期的磅礴气息,不受控制地自他体内冲天而起,引动了洞府禁制的阵阵涟漪!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几乎在丹胚异变的瞬间,沈流石眼前景象骤然扭曲、变幻!心魔劫,来了!
他发现自己并非在洞府之中,而是重新站在了那片无序深渊——第七前哨站的废墟里!眼前,是那棵庞大、扭曲、由齿轮、血肉与根须强行糅合而成的“齿轮血肉之树”!它正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无数疯狂的眼球死死锁定了他,暗红色的锁链如同毒蛇般缠绕着树冠顶端那点微弱的秩序核心银光!
“叛徒!窃贼!将核心还来!”混沌的意志化作疯狂的嘶吼,冲击着他的神魂。那是守序之灵被扭曲、污染后残留的怨念与痛苦,此刻被心魔劫放大,化作了最直接的攻击!
沈流石心神剧震,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面对这恐怖造物时的无力与挣扎。秩序道韵自发运转,银光亮起,抵御着那混乱意志的侵蚀,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道心正在被动摇。
“若非你强行剥离核心,我岂会彻底沉沦?是你,加速了我的毁灭!”那怨毒的意念如同跗骨之蛆,钻入他意识的每一个角落。
愧疚、自责、对自身力量的怀疑……种种负面情绪如同野草般滋生。
就在这时,景象再变!
他出现在了齿轮哨站那冰冷、精密的通道中。前方,厉川执事面无表情地走来,眼神冰冷如刀:“沈石,或者说……沈流石?你隐藏身份,潜入我秘宝阁,意欲何为?交出你身上的秘密,否则,格杀勿论!”
身后,是玄玑真人那看似温和,实则深不可测的笑容:“小友,秩序道韵,非你所能拥有。融入‘净种’,归于蚀渊,方是正道。反抗,唯有湮灭。”
左右两侧,是无数悬浮的、闪烁着暗紫色纹路的“灵能之眼”,冰冷的探测波动将他牢牢锁定。整个齿轮哨站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座巨大的、冰冷的囚笼,要将他彻底镇压、分解、研究!
恐惧、孤立、对庞大势力的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他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放弃吧,你的挣扎毫无意义。”
“秩序终将归于混沌,这是宿命。”
“融入我们,成为永恒的一部分……”
纷杂的呓语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瓦解他的意志。
沈流石紧守灵台最后一丝清明,银白色的秩序道韵在识海中剧烈翻腾,如同风暴中的灯塔,顽强地抵御着心魔的冲击。他知道,这些都是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执念所化。
他看到了腐化之池中那秩序之灵最后的悲鸣与求救;看到了虚空废墟中青霖骸骨的寂寥与遗憾;看到了万古戈壁深处那蚀心石的邪恶与黑煞教的疯狂……
一路走来的艰辛、危险、谜团,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我之道,为何?”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响起,充满了迷茫。
是为了复仇?为了探寻真相?还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秩序”?
就在他心神摇曳,即将被心魔吞噬之际,眉心处那枚守序之灵的纯净核心,忽然传来一阵温暖、平和的波动。一幅画面在他意识中浮现:
那并非毁灭与混乱,而是最初那片生机勃勃、巨木参天的“万植界”,是守序之灵守护亿万生灵的宁静与祥和。是青霖在界域崩毁时,毅然携带文明火种遁入虚空的决绝。是他在第七前哨站,斩断锁链,接纳核心时,感受到的那一丝解脱与希冀。
秩序,并非冰冷的规则与束缚。是守护,是传承,是于混乱中开辟生机的力量!是让万物各归其位,各得其所的慈悲与威严!
他的道,从来就不是为了单纯的破坏与对抗,而是为了……守护与建立!守护那一丝残存的秩序火种,建立属于他自己的、问心无愧的道之秩序!
“我心如磐石,秩序永存!”
“魑魅魍魉,皆为我道磨刀石!”
“给我……散!”
沈流石猛地睁开双眼(意识中),口中发出如同道音般的怒喝!识海中银白色的秩序光辉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爆发,如同宇宙初开的第一缕光,瞬间驱散了所有幻象、呓语与负面情绪!
心魔劫,破!
就在心魔消散的刹那,外界的天地规则被彻底引动!
轰隆隆——!!!
厚土宗上空,方圆百里内的灵气疯狂向着沈流石所在的洞府汇聚!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由精纯土系灵气构成的漩涡!漩涡之中,无数代表着“厚重”、“承载”、“稳固”、“生灭”、“枯荣”的土系规则碎片显化,如同金色的雨点,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规则轰鸣,向着洞府内的沈流石冲刷而下!
规则洗礼,降临!
这股力量远比地脉灵眼更加狂暴、更加直接!这是天地对逆天而行的修士的考验,也是最大的馈赠!
洞府禁制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瞬间破碎!磅礴的规则洪流直接将沈流石淹没!
“啊——!”
沈流石发出痛苦的闷哼,感觉肉身与神魂仿佛要被这无尽的规则碎片撕裂、碾碎!每一寸肌肤,每一条经脉,乃至识海的每一个角落,都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冲击与洗礼!
但他紧咬牙关,秩序道韵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不再是被动的防御与梳理,而是主动地引导、吸收、融合这些规则碎片!
他的丹田内,那枚三色丹胚在规则洪流的冲刷下,表面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但裂痕之中,却透露出更加纯粹、更加内敛的光华!它在破而后立!它在吸收规则,重塑己身!
暗金色的厚土根基愈发沉凝,仿佛能承载万物;青绿色的生机脉络蜿蜒流转,赋予其不朽活力;而最为核心处,那银白色的秩序符文则如同定海神针,统御着所有力量,使其和谐统一,运转有序!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道规则碎片融入丹胚,外界的灵气漩涡缓缓消散。
沈流石丹田之内,那枚丹胚表面的裂痕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浑圆、呈现出一种混沌初开般的暗混沌色泽,却又内蕴暗金、青绿、银白三色流光的完美元丹!
元丹缓缓旋转,自行吞吐着天地灵气,散发出一种圆满、厚重、生机勃勃而又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磅礴气息!丹体表面,隐约可见无数细密玄奥的天然道纹,那是秩序与厚土、生机规则完美融合的象征!
秩序元丹,成!
金丹初期!
沈流石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爆射,如同划破黑暗的雷霆!周身气息轰然扩散,远比筑基期强横了十倍不止!神识范围暴涨,对天地规则的感知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成功踏破了关隘,凝结了前无古人的秩序元丹!
然而,就在他初成元丹,心神最为激荡,也是对自身力量掌控最为薄弱的这一瞬间——
异变再生!
一道极其隐蔽、阴冷、带着浓郁死寂与混乱气息的暗红色流光,不知从何处而来,竟无视了洞府残余的禁制,如同一条蓄谋已久的毒蛇,闪电般射向沈流石眉心那枚刚刚平息下去的秩序核心!
这道攻击,时机刁钻到了极致!气息与那万古戈壁中的蚀心石同源,却更加凝练、更加歹毒,旨在污染、侵蚀秩序本源!
是那暗处的窥视者!它竟一直潜伏在侧,等待着他突破时最脆弱的这一刻,发动了致命一击!
沈流石脸色剧变,新生的元丹剧烈震颤,秩序道韵本能地就要爆发抵御!
但,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