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玉拿着尼山学宫的图纸走来,脸上带着笑容:“安国君,新学宫的木梁已经架起来了,用的是您说的榫卯结构,比传统的捆扎结实多了,就算刮风下雨也不怕塌。”
他的指尖划过图纸上的木梁标记,“叔家派来的工匠说,这种榫卯结构他们也想学,愿意用铁矿石换技术,按之前的分成来。”
“让他们学,按规矩来,铁矿石按时送过来就行。”
曹复拍了拍孔玉的肩膀,“新学宫进度别耽误,争取秋收前完工,让学子们按时入学。”
他顿了顿,补充道:“学宫的学子里,也留意着点,别让邾国的探哨混进去,毕竟学宫也藏着不少工艺知识。”
孔玉愣了愣,随即点头:“放心吧安国君,我会让先生们多留意的。”
筛麦的沙沙声渐渐恢复,陶盆里的细麦粉堆得越来越高。流民们开始用细粉和面,面团的清香飘满工坊,有人把面块放进窑里烤,焦香很快弥漫开来,引得众人频频回头。
曹复站在工坊中央,看着忙碌的流民,心里的疑虑渐渐压了下去——邾国的探哨虽然藏得深,但做事不够周密,慢慢排查总能揪出来。
他走到布口袋旁,指尖捏起一点染料,迎着阳光看,淡蓝颜色很鲜艳,里面的矿物粉颗粒清晰可见。
萧山走过来,低声说:“安国君,已经锁定两个人了,都在桔槔那边帮忙,一个总摸滑轮的木轴,一个总盯着榫卯结构,眼神不对劲,我已经让人盯着了。”
“好,别打草惊蛇,等他们动手再抓。”
曹复点了点头,转身走向麦筛,“先把筛麦的活干好,秋收前得准备足够的细麦粉,让大家都能吃上年糕,同时也让季将军加快箭楼的搭建,别等邾国那边有动静再着急。”
工坊的桔槔转动声里,曹复正蹲在滑轮旁调试——木轴上加了个铁销卡扣,轻轻一扳就能固定滑轮,解决了之前提水时容易滑落的问题,铁销磨得发亮,映着他的影子。
“安国君,这卡扣真管用!”
负责提水的流民阿力扳动铁销,滑轮瞬间停住,陶桶稳稳悬在半空,他之前因为滑轮滑落泼过好几次水,胳膊上还留着水渍,“之前提水总怕滑手,现在放心多了!”
曹复没说话,指尖拨了拨铁销,卡扣贴合紧密,没有松动的迹象。他想起现代起重机的制动装置,用简单的铁销和木槽模拟,没想到效果这么好,心里嘀咕:战国的机械原理虽然简陋,加点小改造就能大幅提升实用性,比硬拼蛮力强多了。
阳光透过工坊的木架,洒在桔槔旁两个低头“帮忙”的青年身上。左边的青年指尖总在滑轮木轴上摩挲,指甲缝里沾着点黑色粉末;右边的则盯着固定滑轮的榫卯结构,时不时用树枝在地上画草图,两人的动作看似自然,眼神却总往工坊深处的图纸架瞟,还时不时交换个眼神。
“萧山,看他们多久了?”
曹复起身时,铁销碰撞木轴发出清脆声响,声音不大,却让两个青年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半个时辰了,一直假装帮忙,没怎么动手,眼睛还一直乱瞅。”
萧山靠在木架上,手里把玩着块石头,石头上的纹路被磨得光滑,目光牢牢锁着两人,“刚才左边那个还想摸图纸架,被我用石头打了下手背,没敢再动。”
曹复点头,顺手扯了根田埂边的狗尾巴草,慢慢搓碎,草籽落在地上。他走到桔槔旁,故意提高声音:“这桔槔的榫卯结构,是我按叔家工坊的样式改的,比之前结实三倍,就算拉满水也不会晃,等尼山关的箭楼建好了,还能用它给守城的士兵送水。”
右边的青年眼神一亮,下意识追问:“安国君,这榫卯要不要加铜片加固?我们老家的军事建筑都这么做,能防攻城锤撞击。”
话一出口,他就脸色发白——不仅口音里的邾国腔调没藏住,还暴露了自己懂军事建筑的底细,和之前被抓的阿蓝如出一辙。
曹复笑了笑,没接话,转而对阿力说:“把水提满,试试新卡扣的承重。”
阿力应声拉动麻绳,滑轮转动的“吱呀”声里,陶桶渐渐装满水,重量骤增,左边的青年趁机伸手去摸木轴上的榫卯,指尖刚碰到木头,就被曹云一把攥住。
“干什么呢?”
曹云的声音沉得像铁,攥着青年手腕的手指用力,青年疼得咧嘴,指甲缝里的黑色粉末簌簌落在地上——那是邾国军工常用的墨粉,用来标记军事器械的,“这桔槔是你能随便摸的?”
青年挣扎着,额头瞬间冒出冷汗,右边的青年见状想跑,却被萧山伸脚绊倒,摔在地上,怀里藏的草图掉了出来——上面不仅画着桔槔的结构,还标注着尼山关箭楼的预估位置,墨迹正是邾国特有的松烟墨,还掺了少量矿物粉,不易褪色。
“还想跑?”
萧山踩住草图,青年的脸贴在地上,沾了满是灰尘,“你们跟阿蓝是一伙的吧?都是邾国的探哨?”
两个青年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曹复捡起草图,指尖划过墨迹,一股松烟墨的清苦味扑面而来——这是邾国军工专用的墨,用尼山北麓的松树烧制,还加了矿物粉,比鲁国的烟墨颜色更深,气味更淡,用来绘制军事图纸再合适不过。
“阿蓝已经招了,你们还有个头目藏在安城,负责汇总情报。”
曹复把草图扔在两人面前,墨痕蹭在地上,留下黑色印记,“说吧,头目是谁?藏在哪儿?你们探查尼山关的防御,是不是要帮宋国开路?”
左边的青年咬着牙不说话,右边的却吓得哭了出来:“我说!我说!头目是个教书先生,藏在学宫附近的破屋里,他让我们偷桔槔和石磨的图纸,还要我们测绘尼山关的地形,每隔三天在城外老槐树下传递消息!”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哭腔,“我们不知道是不是帮宋国开路,只知道大人让我们多探尼山关的动静,说以后可能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