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国际酒店的宴会厅像被揉碎了的星光铺洒开来 —— 穹顶垂落的水晶吊灯足有三层楼高，每一片菱形棱镜都折射出暖金色的光，落在宾客们的定制西装和丝绸礼服上，泛着柔和的光泽。
舞台角落的爵士乐队正奏着《Fly me to the moon》，萨克斯的旋律裹着香槟的气泡飘在空气中，侍应生托着银质托盘穿梭其间，盘里的香槟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轻轻碰撞时发出 “叮” 的脆响，像藏在奢华里的暗哨。
陆沉和苏衍站在旋转门外，最后一次校准伪装的细节。
陆沉的深灰色西装是技术科找老裁缝定制的，羊毛混纺面料挺括却不僵硬，领口别着一枚珍珠领针 —— 那是从市博物馆借的清代复制品，据说和欧洲某贵族收藏的款式一致，恰好贴合 “海外投资顾问” 的身份。
他的假发是浅棕色短卷，用发胶固定出自然的蓬松感，遮住了平时额前锐利的碎发；无度数的金丝边眼镜架在鼻梁上，原本冷硬的眉眼被柔和了不少，只有握在手里的伪造邀请函，边角被他无意识捏出一道浅痕 —— 那是烫金浮雕的邀请函，编号 A17，对应 “瑞士某文化投资公司” 的席位，技术科特意做了轻微磨损，像被反复翻阅过。
苏衍则是浅卡其色西装，内搭米白色高领羊绒衫，手腕上挂着一块复古银壳怀表。
不是陈峰留下的那只，是技术科仿造的瑞士老怀表，表盘上 “1896” 的刻字磨得有些模糊，表链垂在西装内侧，走动时发出细微的 “滴答” 声。他的假发是微卷的中长发，垂到耳际，风一吹会轻轻晃动，刚才在车里还特意练习了几次用英语寒暄的语调，确保没有口音破绽。
“小李，确认现场布控。” 陆沉按住耳后微型耳机，声音压得极低，混在门外的车流声里。耳机那头传来小李敲击键盘的脆响：“陆队，三层宴会厅共布了八个暗点 —— 四个队员伪装成侍应生，两个在音响控制室，还有两个在安全出口。马克的保镖我们摸清了，共三个，都穿黑色西装，左胸别着银色胸针，是他们的标识。”
苏衍接过侍应生递来的香槟，指尖轻轻捏住杯柄 —— 这是他在资料里记的细节：欧洲上层人士极少用手托住杯身，避免体温影响酒温。
他假装欣赏舞台上的演奏，眼角余光却扫过主桌：那里坐着市企业家协会会长王总，旁边一个穿白色西装的男人正和他交谈，左手无名指上一枚银色戒指反光刺眼，戒指正面的 “m” 字母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主桌第三席，白色西装，金丝眼镜，戒指符合特征。” 苏衍用唇语对陆沉说，同时拿起手机，假装对着桌上的法式冷盘拍照，镜头却悄悄对准那个男人 —— 屏幕里的男人侧脸线条硬朗，鬓角有几缕灰白的头发，说话时嘴角总是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却没达眼底，手指偶尔会摩挲戒指，那是紧张时的下意识动作。
陆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很快注意到男人身后的两个保镖：一个站在主桌左侧，手始终放在西装内侧，拇指无意识地蹭着袖口；另一个在吧台附近，假装整理酒杯，眼神却每隔十秒就扫向主桌 —— 标准的护卫姿态，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武装人员。
“先等他和买家接触。” 陆沉低声说，拉着苏衍走到角落的鸡尾酒桌旁。刚站定，一个穿紫色礼服的女人就走过来寒暄，用流利的英语问他们来自哪家公司。陆沉笑着应答，说自己是 “瑞士某文化投资公司的代表，想看看国内的文物投资市场”，苏衍在一旁补充，偶尔插入几句德语，故意带点瑞士德语的口音 —— 这是他们提前练了三天的细节，为了让伪装更无懈可击。
女人聊了几句便离开，陆沉趁机看向主桌。那个男人 —— 也就是马克，正起身走向洗手间，身后的两个保镖立刻跟上，吧台旁的保镖也放下托盘，假装整理领带，实则跟在后面。“机会来了。” 陆沉对苏衍使了个眼色，两人假装去取餐，慢慢靠近洗手间方向。
洗手间门口的走廊铺着深红色地毯，吸走了脚步声。马克刚走到走廊拐角，突然停下脚步，猛地回头 —— 他显然察觉到了不对劲，眼神像鹰隼般扫过陆沉和苏衍。“你们跟着我做什么？” 他的英语带着浓重的德国口音，手指已经摸向西装内侧。
“‘先生’，我们找你很久了。” 陆沉不再伪装，快步上前，右手精准扣住马克的手腕。马克的反应快得惊人，手腕猛地往回抽，想挣脱钳制。陆沉早有准备，指节扣住他手腕内侧的筋脉，稍一用力，马克的脸色就白了几分。但他没罢休，左手猛地掏出一把银色折叠刀 —— 刀刃只有十厘米，却磨得锃亮，刀尖还带着一点反光，显然常被打磨。
“小心！” 苏衍几乎和刀光同时动。他侧身撞向马克的左臂，右手精准扣住马克握刀的手腕，拇指顶住他的虎口，借着冲力往下压。马克吃痛，刀 “当啷” 掉在地毯上，声音被远处的爵士乐盖了大半。就在这时，小赵带着三名队员从走廊另一侧冲过来 —— 他们伪装成侍应生，托盘里藏着警棍，此刻动作整齐地扑向马克的保镖：一个锁喉，一个绊腿，瞬间将人按在地上，手铐 “咔嗒” 扣住手腕时，才惊得走廊尽头的宾客发出低低的惊呼。
马克躺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眼神里满是狠戾：“你们以为抓住我就完了？我的集团还有上百人，分布在欧洲、东南亚，他们会为我报仇的！”
“你的集团撑不了多久了。” 陆沉蹲下身，亮出警官证，“国际刑警已经在德国、意大利展开行动，你的资金链、武器库，我们都摸清了 —— 你现在只是个孤家寡人。”
晚上九点，审讯室的灯惨白得晃眼。马克坐在审讯椅上，金丝眼镜被摘了，头发有些凌乱，却依旧带着几分嚣张。“我不是什么‘先生’，你们抓错人了。” 他抵赖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 —— 那里还留着戒指压出的浅痕。
陆沉将一张照片推到他面前，是市博物馆被盗的明代青花瓶，瓶底 “大明宣德年制” 的六字楷书款识清晰可见。“上个月凌晨两点，你让‘老鼠’在博物馆通风管道放病毒 U 盘，同时派‘蝰蛇’带人从西大门潜入，偷走这只青花瓶，藏在郊区废弃工厂的仓库里 —— 我说的对吗？”
马克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苏衍接着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穿透力：“苏梅死前，在郊区仓库拍到你转移文物的照片；陈峰查到你的资金链，从瑞士账户流向东南亚武器商，还掌握了你走私稀有金属的渠道 —— 这些证据，我们都有。”
马克突然笑了，笑声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苏梅？那个女人太蠢，看到我在仓库搬唐代陶俑，就想报警；陈峰更天真，以为凭他一个刑警能扳倒我的集团。”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阴狠：“我杀他们，是给所有多管闲事的人提个醒 —— 挡我路的，都得死。”
接下来的审讯里，马克断断续续供出了更多细节：他是欧洲犯罪集团的首领，十年前靠走私非洲钻石起家，五年前把目标转向中国文物，“影子组织” 是他在亚洲的分支，“铁手帮” 负责国内的地下运输，东南亚走私集团则负责将文物运出国外。他还交代，在本市郊区的废弃纺织厂，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据点 —— 那里不仅有从博物馆偷来的青花瓶，还有之前从河南古墓盗挖的战国青铜剑、宋代字画，以及大量走私的手枪、炸药和毒品。
凌晨一点，陆沉带着队员赶到废弃纺织厂。工厂的铁门锈迹斑斑，推开时发出 “吱呀” 的巨响。仓库在工厂最深处，铁门被焊死，队员用液压钳剪开后，里面的景象让所有人屏住呼吸：货架从地面堆到三米高，左边摆满文物 —— 唐代彩绘陶俑的衣袂还留着鲜艳的红彩，宋代《溪山行旅图》复制品用防弹玻璃框装着，明代青花梅瓶的缠枝莲纹在手电筒光下泛着幽蓝的光；右边是武器，黑色手枪整齐摆放在泡沫槽里，旁边是捆好的 tNt 炸药，引线用塑料封着；最里面的角落堆着毒品，用印着 “咖啡豆” 的黑色塑料袋装着，技术科初步检测是高纯度海洛因。
“初步估算，文物价值超过二十亿，武器和毒品价值近十亿。” 技术科的小张拿着清单，声音里满是震惊。王局赶到时，看着满仓库的罪证，激动得拍了拍陆沉的肩膀：“好样的！不仅抓住了马克这个大头目，还端了他的老巢，为国家挽回了多大的损失！国际刑警那边已经发来了确认函，明天就派人来交接，把马克引渡回欧洲受审。”
凌晨三点，陆沉和苏衍终于回到市局办公室。窗外的城市已经安静下来，只有霓虹还在远处闪烁，像散落的星子。苏衍递过来一杯温咖啡，杯壁还带着他手掌的温度：“终于抓住马克了，从‘雨夜案’到现在，这么多案子，终于有了一个了结。” 他的袖口沾了点仓库的灰尘，是下午清点文物时蹭到的，还没来得及清理。
陆沉接过咖啡，指尖碰到他的手，轻轻握了握：“但后续还有得忙 —— 马克的残余成员散在各地，国际刑警需要我们配合提供线索，仓库里的文物也要一件件核对，归还给博物馆和文物局。”
苏衍点点头，忽然笑了，眼底的疲惫散了些，像落了点星光：“不过，至少现在能喘口气了 —— 之前答应我的海边度假，该兑现了吧？就去青屿镇那个能看日出的沙滩，阿娟民宿的梭子蟹还没吃够呢，还有海边的灯塔，上次没来得及去看。”
陆沉看着他眼底的期待，也笑了，指尖摩挲着咖啡杯的纹路：“当然，等把文物归还给博物馆，我们就去。多住几天，早上看日出，下午赶海，晚上坐在院子里吃海鲜，把之前没享完的假期补回来。”
窗外的天慢慢亮了，第一缕晨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桌上的文件还摊着，马克的供词、文物清单、国际刑警的函件，都在诉说着这场硬仗的胜利。而他们知道，这不是结束 —— 还有文物要归还，还有残余罪犯要抓捕，但至少此刻，他们可以暂时卸下紧绷的神经，期待一场海边的日出，期待一段属于他们的、没有案件和危险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