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凡走出南京南站，八月的热浪扑面而来。他抹了把额上的汗，掏出手机。
“宝宝，我到南京啦。刚下火车，热死了！”
他按下发送键，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即使知道乔英子这时候大概率在复健中心，不会立刻回复，他还是习惯性的第一时间告诉她自己的行踪。
拖着大行李箱，方一凡站在路边拦出租车。
把行李塞进后备箱，钻进开着空调的出租车，顿时感觉活过来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方一凡急忙掏出来看，却发现只是短信，他失落地叹了口气。
到达公寓楼下时已是下午四点。
方一凡按照童文洁给的号码联系了房东，一个声音温和的中年女人很快出现，带他上了楼。
“这栋楼虽然有些年头了，但隔音不错，很安静。”房东一边开门一边介绍，“家具都是新换的， wiFi速度很快，适合你们学生。”
门打开的瞬间，方一凡眼前一亮。公寓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宽敞明亮，米色的墙壁，木质地板，虽然如他所言没有过多装饰，但干净整洁，采光极好。
“这是两房一厅，厨房设备齐全，卫生间干湿分离。”房东指了指，“主卧朝南，次卧小一点但也很舒适。”
方一凡走进主卧，想象着乔英子站在窗前的样子。窗外能看到一片绿树成荫的街道，远处是南京的几栋老建筑。
“就这里了。”他甚至没去看次卧，当即决定。
签完合同，送走房东后，方一凡站在客厅中央，环顾这个即将成为他在南京的小天地的公寓。
方一凡里外转了一圈，非常满意。他特意看了看厨房，虽然不大，但灶具、油烟机、冰箱都是新的。
想象着以后能为乔英子做饭的情景，他不自觉地笑了。
放下行李，他拨通了童文洁的视频电话。
“妈。”屏幕那头，童文洁的脸出现在厨房背景前，看样子正在准备晚餐。
“凡凡，你到南京啦！”童文洁放下手中的菜刀，凑近屏幕，“怎么样？路上顺利吗？吃过饭没有？”
“嗯，到了，在这个公寓呢。”方一凡转动手机镜头，给童文洁展示房间，“你看，还不错吧？”
镜头扫过客厅、厨房和两个卧室，童文洁仔细地看着每一个角落。
“喜欢就好。”童文洁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些，“凡凡，妈妈可告诉你，这套房子是让你太晚没时间回宿舍的时候住的，上学的时候还是住宿舍比较方便，能多和同学交流。”
“知道啦，我亲爱的妈妈，您已经说了一百遍了。”方一凡故意拉长声音，逗得童文洁笑了起来。
“好好好，孩子大了嫌妈妈啰嗦了。”
“妈，我没有。”方一凡反驳道。
“好啦，这个点了你吃饭了吗？”童文洁关切地问。
方一凡看了一眼时间：“都要七点了，那妈我先吃饭去了，拜拜。”
“好，别吃垃圾食品啊！记得吃点有营养的...”
“知道了，拜拜！”方一凡笑着挂断电话，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公寓的位置确实便利，下楼拐个弯就是一条热闹的小吃街。
各种香味扑鼻而来，南京特色的鸭血粉丝汤、汤包、锅贴......但他想起需要控制饮食，也不能太放纵，最后只买了碗清汤面。
回到公寓，面还热着。他坐在刚擦干净的小餐桌前，迫不及待的拨通了视频电话。
铃声响了好几下才被接起，屏幕上出现的却不是乔英子的脸，而是乔卫东的面容。
“凡凡，”乔卫东的声音带着笑意，“英子在复健呢，你瞧。”
镜头转向复健室，方一凡顿时屏住了呼吸。
乔英子正站在平衡木前，满脸汗水和倔强。她尝试抬腿跨上去，但明显力不从心，身体摇晃了几下又退回来。
即使隔着屏幕，方一凡也能看到她紧咬的下唇和眼中的不甘。
他赶紧把嘴里的面条咽下去，差点噎着：“乔叔，怎么这么晚去复健啊？”
“英子说这几天事情太多，就问了老师一下，老师说可以，这不吃完饭就来了。”乔卫东的声音压低了些，“这孩子，太要强了。”
方一凡心疼的看着屏幕里的乔英子再次尝试跨越那个高度。她的动作比几个月前已经灵活了许多。
“这也太辛苦了。”他喃喃道，筷子停在半空中。
“凡凡，你待会安慰安慰她。”乔卫东忽然说。
“怎么了？”
“英子，上平衡木那个高度她还是跨不上，也没什么劲，你看她那个汗，不是走平衡木的，是刚刚非得跨上去出的汗。”
方一凡皱起眉头：“乔叔，能跨上去就好，我们不要给她撤火嘛。”
“问题是没跨上去啊，整个摔垫子上才放弃的。”
“有没有伤到？”方一凡的心揪紧了。
“没有，”乔卫东叹了口气，“就是心里难受.......”
正说着，屏幕那头的英子结束了训练，瘫坐在垫子上。
乔卫东走过去把手机递给她：“闺女，凡凡给你打电话了。”
方一凡看到乔英子接过手机，汗湿的脸上露出笑容：“方猴儿！”
她的呼吸还没平稳，声音带着疲惫，但那双眼睛依然明亮。方一凡感觉自己的心又酸又软。
“乔英子同学，叔叔和我告状了，又逞强！”他故意板起脸。
“方猴儿，你别生气嘛，”乔英子软下语气，撒娇着，“我好累，你还和我生气。”
屏幕一角，乔卫东做了个“没眼看”的表情，自顾自收拾东西去了。
方一凡知道，乔叔这是放心把安慰英子的任务交给他了。
“你这个如果伤到肌肉不是得不偿失了，要一步一步来，怎么就不听话呢。”方一凡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严厉些，但目光却无法从她汗湿的额头上移开。
乔英子低下头，像做错事的孩子。
方一凡立刻心软了：“抬头，知道错了吗？”
“错了，以后不会了。”她乖巧地回答。
“认错倒很快，”他忍不住笑了，“我不生气了，是心疼你，懂吗？”
乔英子点点头，眼神软下来。
方一凡注意到她身后的乔卫东已经悄悄退出镜头范围，贴心地给他们留出私人空间。
“好啦，宝宝，我是给你看看我的公寓，”方一凡转换话题，将手机镜头转向四周，“有两间房间，你要是不想回宿舍住，我们......也可以住在一起。我煮饭给你吃，有一个小厨房。”
他起身举着手机慢慢转了一圈，展示客厅的每个角落：“看，这沙发挺舒服的，你可以躺在这儿看书。窗户朝南，阳光很好。我还买了盆绿萝，听说能净化空气。”
镜头切换到厨房：“虽然不大，但够用了。我学会了几道菜，等你来了做给你吃。不过可能没宋倩阿姨做得好...”
接着他走向次卧：“这是我的房间，简单吧？”然后又推开主卧的门，“这间留给你的。我买了新的床单，蓝色的，上面有小星星，你喜欢吗？”
最后他走到窗前，将镜头对准窗外：“看，楼下就有小吃街，隔一条街有个菜市场，一公里左右还有大型商场。等你来了，我们可以一起去买菜，我做饭你刷碗，公平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英子？能看到吗？”
“能看到，”乔英子的声音有些哽咽，“方猴儿，你真好！”
方一凡笑着：“就对你好。”
“谢谢你，”乔英子轻声说，“为我做了这么多。”
“谢什么呀，你不是也为了我们的约定在努力吗？”方一凡感觉鼻子有点酸。
他们聊着未来的计划，乔英子的表情渐渐明朗起来。
方一凡讲述着南京的见闻，乔英子偶尔插话问问题。
不知不觉中，乔英子已经到家了。
“我得去洗澡了，一身汗。”乔英子说，“明天再聊？”
“好，去吧。记得用热水，别贪凉。”方一凡叮嘱道，“睡前给我发个消息。”
“知道啦，方妈妈。”乔英子笑着揶揄他，然后凑近镜头压低声音，“其实那个平衡木，我今天最后成功了一次，虽然只有一次。没告诉我爸，想先告诉你。”
方一凡感觉心里炸开一朵花：“真的？宝宝太棒了！我就知道你能行！”
“嗯，所以...别担心了，我会好好的。”乔英子微笑着，“晚安，我的凡宝。”
“晚安，我的宝宝。”
挂断电话后，方一凡才发现那碗面早已凉透，坨成一团。他无奈地摇摇头，将面倒进垃圾桶，心里却满满当当的。
他走到主卧室，躺在还罩着塑料膜的新床垫上，想象着乔英子躺在这里的样子。窗外，南京的夜景渐渐亮起，陌生而温暖。
过几天，他们可以周末探索这座城市，在这个小公寓里做饭、看电视、聊天到深夜。
想到这些，方一凡觉得所有的等待和付出都值得。
他拿起手机，给乔英子发了条消息：“宝宝，刚刚忘了说，等你来了我们要和我发的朋友圈一样，要一起看很多星星。”
乔英子立刻回复了：“不只是要星星，还要有你。凡宝，等我。”
方一凡抱着手机，在那张属于乔英子的床上笑成了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