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上月牙镇的青石板路，阿珠就迎了上来，她眼眶通红，握着青瑶的手止不住发抖：“瑶儿，可算把你们盼来了……这镇子邪乎得很，一到夜里就没人敢出门。”
青瑶把温热的药碗递过去：“先把药喝了，我们慢慢说。”阿珠接过碗，指尖触到碗沿的温度，眼泪掉得更凶，仰头一口气喝光了药，苦涩的味道漫开，她却像是松了口气。
墨尘把行囊卸在镇上唯一的客栈里，客栈老板是个跛脚的老汉，见他们带着药箱，浑浊的眼睛亮了亮：“你们是来瞧病的？这镇子最近邪门得紧，好几户人家都染了‘风寒’，郎中来看了都摇头。”
林澈放下地图，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从上个月柳老板来过后，”老汉往灶膛里添了把柴，“他在镇西头买了个院子，天天关着门捣鼓东西，没过几天，镇上就有人开始咳嗽发热，和阿珠姑娘一个症状。”
青瑶心里一动，从包里拿出那个旧绣绷：“老板，您见过这个吗？”
老汉眯眼瞅了瞅，突然一拍大腿：“这绣绷我认得！是阿珠她娘的物件！当年她娘就是用这绷子在镇口绣活，我们都见过那金线结呢！”
阿珠擦了擦眼泪：“我娘走得早，这绣绷一直收在箱底，前几天翻出来想学着绣，结果就染了病……”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柳老板买的院子，就在我家隔壁，夜里总听见里面有叮叮当当的响声，还飘着怪味。”
墨尘站起身，往腰间摸了摸匕首：“去看看。”
青瑶把绣绷塞进怀里，跟上他的脚步：“我也去，这绣绷说不定和柳老板有关。”林澈收拾好药箱紧随其后，阿珠想跟着，被青瑶按住：“你刚喝了药，在客栈等着，我们很快回来。”
镇西头的院子果然透着诡异，朱漆大门紧闭，门缝里飘出淡淡的硫磺味。墨尘试了试门闩，纹丝不动，他示意青瑶退后，从怀里掏出根细铁丝，三两下就挑开了锁。
院子里堆着不少木箱，上面盖着黑布，掀开一看，全是些生锈的铁器，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正屋的灯亮着，里面传来柳老板的声音，夹杂着金属碰撞声。
“这批货得赶在月底运走，那东西提炼出来，够咱们换座宅子了！”
“怕什么？这镇子的人就算病死了，也只会当是时疫，谁会怀疑到硫磺上头？”
“那绣娘的女儿还在镇上？哼，当年她娘坏了咱们的事，现在正好让她女儿还债！”
青瑶攥紧了绣绷，指节发白——原来娘的死不是意外！她刚要推门，被墨尘拉住，他摇了摇头，示意从后窗绕。
后窗没关严，两人扒着窗沿往里看，柳老板正蹲在炉子前，往里面添着硫磺块，旁边的铁桶里泡着些丝线，颜色发黑，散发着怪味。林澈从药箱里拿出个小瓷瓶，倒出点粉末撒在帕子上：“硫磺燃烧会产生毒气，吸多了就会发热咳嗽，这哪是风寒，分明是中毒。”
青瑶突然想起绣绷内侧的纹路，掏出炭笔在纸上快速画了起来，对照着院子的布局一看，惊道：“这里有暗门！绣绷上的纹路标着，正屋墙角有机关！”
墨尘绕到墙角，果然摸到块松动的砖石，用力一按，地面“咔哒”一声陷下去一块，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柳老板似乎没察觉外面的动静，还在嘟囔：“等这批毒线运出去，让那些穿绫罗绸缎的贵妇都尝尝厉害，当年凭什么瞧不起咱们做粗布的……”
青瑶听得心头火起，刚要钻进洞口，被林澈拉住：“等他离开再进去，现在人赃并获更好。”
没过多久，柳老板锁了炉子出门，墨尘立刻带着青瑶钻进暗门。里面是个地窖，堆满了染好的丝线，颜色鲜亮，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青瑶拿起一缕丝线，发现和娘当年常用的金线材质很像，她掏出绣绷上的金线比对，果然是同一种丝线！
“柳老板用硫磺染线？”墨尘皱眉，“这线织成衣服，穿久了不就等于慢性中毒？”
林澈从药箱里拿出银针，往丝线上一戳，银针立刻变黑：“不止硫磺，还有铅！长期接触会让人慢性中毒，难怪镇上的人总治不好。”
青瑶看着那些毒线，又摸了摸怀里的绣绷，突然明白过来：“我娘当年肯定发现了他们用毒线害人，才被他们害死的！这绣绷上的地图，就是证据！”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柳老板回来了！墨尘迅速拉着青瑶躲进地窖角落的储物箱后，林澈则假装在检查毒线，背对着门口。
“谁在那儿？”柳老板举着油灯进来，看见林澈，脸色骤变，“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林澈转过身，手里捏着那缕毒线：“柳老板用毒线害人，就不怕报应吗？”
柳老板眼神一狠，抄起墙角的铁棍就砸过来：“坏我好事，去死！”
墨尘从箱子后跳出来，一脚踹开铁棍，青瑶趁机掏出绣绷举高：“这上面的地图，就是你藏毒线的证据！还有你刚才说的话，我们都听见了！”
柳老板看见绣绷，顿时慌了神：“那老虔婆的东西怎么在你手里……”他还想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警笛声——原来是林澈提前让客栈老板报了官。
官兵冲进来时，柳老板瘫在地上，嘴里还在喊：“凭什么她们绣娘就能穿金戴银，我们染匠就只能躲在暗处……”
青瑶看着被押走的柳老板，摸了摸绣绷上的平安结，突然觉得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瑶儿，做手艺的，得守着良心。”她眼眶一热，泪水掉在绷子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墨尘递过帕子，声音放轻：“都过去了。”
林澈收拾着毒线，对官兵说：“这些线必须销毁，还有院子里的硫磺，都得处理干净。”
走出院子时，月牙镇的灯火已经亮起，家家户户的窗户透出暖黄的光，阿珠站在客栈门口等他们，脸上带着笑意：“我感觉好多了，不咳了！”
青瑶走过去，把绣绷递给她：“这是你娘的东西，该还给你了。”
阿珠捧着绣绷，眼泪掉了下来，却笑着说：“谢谢你，瑶儿。”
墨尘看着青瑶，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支木簪，簪头刻着朵小梅花：“刚才在镇上买的，给你。”
青瑶接过木簪，插在发间，月光落在簪子上，亮闪闪的。她抬头看向墨尘，发现他的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忍不住笑了起来。
镇子的风里，终于没了硫磺味，只剩下晚饭的香气和淡淡的桂花香。青瑶知道，这趟月牙镇之行，不仅查清了娘的旧事，还让她明白，只要守住良心，再黑的夜，也会有灯火照亮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