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米修斯研究站周边的星域，已化为一片混乱的金属坟场。卡萨尔舰队主力在探索者号那精准而致命的一击下彻底瘫痪，引擎过载爆炸的火光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痉挛，将那些丑陋的舰艇变成漂浮的棺材。残余的小型攻击艇如同无头苍蝇，在探索者号和远行者号默契的交叉火力下接连化为绚烂而短暂的烟花。
胜利的天平骤然倾斜，但战斗远未结束。
“清扫战场！优先击毁所有‘利维坦’级残骸的动力核心和武器系统！防止他们自爆或垂死反击！”周孜婷的命令清晰冷静，透过依旧弥漫着能量焦糊味的舰桥空气，“远行者号，请负责清理左侧扇区逃逸艇。”
“收到。”苏宛的回应简短而高效，远行者号如同银灰色的幽灵，快速穿梭于战场边缘，精准点射着每一个试图逃离的红点。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战局已定之时——
“周指挥！检测到异常高能反应！来源…是那两艘瘫痪的‘利维坦’！它们的舰腹正在打开！能量读数…是自毁程序！但又不是标准的自毁！能量构型非常奇怪…带有强烈的…空间扰动特性！”雷达官的声音再次绷紧。
只见屏幕上，那两艘如同山峦般巨大的卡萨尔旗舰，其厚重的腹部装甲板正在缓缓滑开，露出里面令人不安的、旋转凝聚的幽暗能量核心！那能量并非单纯的爆炸性能量，其周围的空间都开始产生细微的扭曲和褶皱！
“是‘空间坍缩炸弹’！”鸿宇的惊叫声从分析室传来，“卡萨尔人的最后手段！他们想把这片空域连同普罗米修斯研究站一起拖入局部空间乱流！就算炸不死我们，也能彻底毁灭研究站和所有数据！”
“妈的！这帮疯子！”赵航破口大骂。
“所有火力！集中攻击它们的炸弹发射井！必须在它们完全激发前摧毁！”周孜婷心头一紧，立刻下令。
探索者号和远行者号的火力立刻转向，如同暴雨般倾泻向那两艘利维坦的腹部！
但太晚了！卡萨尔人显然早有准备，发射井周围瞬间亮起了数层厚重的、专门针对能量攻击的临时性防御护盾！探索者号和远行者号的火力打在上面，虽然激起剧烈涟漪，却无法瞬间穿透！
那幽暗的能量核心旋转速度越来越快，空间扭曲的范围越来越大，甚至开始拉扯周围的战舰残骸！
“护盾太厚！短时间内无法击穿！” “空间坍缩效应开始增强！研究站护盾正在被扭曲撕裂！” “预计完全激发时间…只剩九十秒！”
绝望的情绪开始蔓延。难道拼死奋战到最后，还是要眼睁睁看着最重要的研究成果被敌人毁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周孜婷的目光猛地投向战术星图，一个极其冒险、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闪过！
“宏宇！报告协同锚点网络状态！”
“网络过载严重！但核心功能还在！刚才发射脉冲的发射器烧毁了，但网络本身的感知和微调功能还能用！”宏宇快速回应。
“鸿宇！赵娜！立刻计算那两处空间坍缩炸弹的能量共振频率！就像刚才计算卡萨尔引擎后门一样！要快！”周孜婷语速极快。
“正在尝试！但数据不足…等等！军洛传来的记忆碎片里，好像有类似的空间武器记载…小七，全力解析！”鸿宇那边传来一阵疯狂的敲击声。
“赵航！”周孜婷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
“在！老大！”赵航一个激灵，大声回应。
“给你一个任务。我会让宏宇将协同锚点网络最后残存的能量，全部注入你的‘夜枭’突击艇，形成一层极不稳定的‘混沌能量护盾’。这层护盾理论上可以极大程度抵消空间坍缩效应，但持续时间极短，而且会让你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显眼！”
周孜婷盯着他，眼神锐利如鹰：“你的任务是，驾驶‘夜枭’，凭借护盾和你的技术，冲进那两个炸弹的能量场影响范围，用你舰上所有的近程干扰脉冲和离子鱼雷，攻击炸弹发射井的防御护盾发生器！不需要摧毁，只需要制造一瞬间的能量紊乱，为我们主力火力创造击穿的机会！明白吗？”
整个舰桥瞬间安静了。所有人都被这个计划的疯狂程度惊呆了！
让一艘小小的突击艇，冲向两艘即将自爆的敌方旗舰腹部？去面对足以扭曲空间的力量和敌方最后的、密集的近防炮火？这几乎是十死无生的自杀式任务！
赵航也愣了一下，但下一秒，他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了一个混合着疯狂和兴奋的、近乎狰狞的笑容：“嘿！听起来真他妈的带劲！老大，这战术叫啥名？‘赵航的死亡冲刺’？”
“叫‘死亡华尔兹’。”周孜婷的声音冰冷，“因为你得在那片死亡射线和空间裂缝里，给我跳出最漂亮的舞步！活着回来，这是命令！”
“得令！看我的！”赵航猛地从武器控制台前跳起，如同一阵风般冲向机库甲板。
“鸿宇！频率！” “算出来了！但只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频率传输给赵航了！”鸿宇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宏宇！护盾！” “注入完成！老天保佑这临时拼凑的玩意能撑住！”宏宇大吼着，将锚点网络最后的力量引导向机库。
短短三十秒内，赵航已经坐进了他那艘经过大量改装、涂装骚包的“夜枭”级高速突击艇。舱门关闭，引擎发出尖锐的咆哮。
“夜枭出动！”通讯频道里传来赵航标志性的、玩世不恭却又无比坚定的声音。
小小的突击艇如同离弦之箭，从探索者号腹部弹射而出，瞬间化作一道扭曲的、散发着极不稳定混沌光晕的流星，义无反顾地冲向那两片正在不断扩大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空间扭曲区域！
“所有单位！火力掩护！压制一切试图攻击夜枭的敌方近防炮火！”周孜婷握紧了拳头，下令。
探索者号和远行者号的所有副炮和近防系统全力开火，编织成密集的火力网，试图为那道孤独的流光清扫道路。
但卡萨尔人也发现了这个不要命的小不点！两艘利维坦上残存的、密密麻麻的近防炮塔立刻调转方向，如同被激怒的蜂群，喷射出无数灼热的能量射线，瞬间将赵航的前进道路变成了一片死亡金属风暴！
“我靠！这么热情！”赵航怪叫一声，双手在控制台上幻化出无数残影。
夜枭突击艇在他的操控下，瞬间变成了一个在枪林弹雨中疯狂舞动的精灵！它时而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急速攀升、俯冲，时而进行毫无规律的Z字形机动，时而甚至利用敌方射失的炮弹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进行加速变向！
那层混沌护盾不断被击中，爆发出刺眼的火花，能量读数急剧下降，但却奇迹般地没有被瞬间击穿！它扭曲偏折了大部分致命攻击！
“哈哈！打不着！气不气？看老子的‘臭鼬放屁’转向！”赵航一边疯狂操作，一边还在通讯频道里嘴炮不断，仿佛在进行一场惊险刺激的电子游戏，而不是在死神的镰刀尖上跳舞。
他的突击艇如同在进行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华尔兹，每一个动作都险之又险，却又华丽无比地避开致命攻击，坚定不移地向着目标逼近！
舰桥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周孜婷的目光死死跟随着那道灵活穿梭的轨迹，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护盾能量剩余30%！” “空间坍缩效应增强！夜枭速度受到明显影响！” “距离目标还有五公里！”
赵航的突击艇已经开始剧烈震动，混沌护盾忽明忽灭，仿佛随时都会崩溃。空间扭曲的力量像无形的泥沼，拖慢着他的速度，挤压着艇身。
“就是现在！干扰脉冲！离子鱼雷！全给老子射出去！”赵航看准时机，发出了怒吼！
夜枭突击艇腹部猛地射出数道无形的强烈脉冲波和好几枚拖着蓝色尾焰的高速鱼雷，精准地射向两艘利维坦炸弹发射井周围的护盾发生器节点！
轰！轰！轰！
连续的爆炸在那片区域亮起！虽然没能彻底摧毁护盾，但正如周孜婷所预料，临时性的防御护盾系统产生了剧烈的能量紊乱，出现了一瞬间的、细微的波动和薄弱点！
“就是现在！所有主炮！瞄准波动点！齐射！”周孜婷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了命令！
探索者号和远行者号蓄势已久的主炮，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凝聚到极致的能量光束如同天罚之剑，精准地抓住了那稍纵即逝的机会，狠狠刺入了防御护盾的薄弱点！
噗——！
如同气球被戳破，那厚重的临时护盾应声碎裂！
主力炮火的能量洪流毫不停歇，瞬间灌入炸弹发射井内部！
轰隆隆隆——！！！
惊天动地的爆炸从两艘利维坦级战舰的腹部由内而外地爆发开来！那尚未完全激发的空间坍缩炸弹被提前引爆，产生了更加剧烈却极不稳定的能量风暴！
恐怖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向四周疯狂扩散，将靠得最近的战舰残骸瞬间汽化！
“赵航！快撤！”周孜婷失声喊道。
夜枭突击艇几乎被那扩散的冲击波边缘追上！赵航将引擎推力推到极限，同时做了一个近乎自杀性的、利用爆炸冲击波进行加速的极限机动！
突击艇像一颗被狠狠抽飞的石子，打着旋儿被抛飞出去，艇身多处破损，不断闪烁着电火花，但那层混沌护盾终于在最后关头扛住了致命的能量余波！
“咳咳…妈的…差点把老子晚饭晃出来…”通讯频道里传来赵航虚弱的、却带着得意洋洋的咳嗽声，“怎么样…老大…这舞步…还凑合吧？”
舰桥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干得漂亮！赵航！” “太牛逼了！” “快回来！医疗队准备！”
周孜婷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她看着屏幕上那艘拖着黑烟、摇摇晃晃却执拗地向着探索者号飞回来的突击艇，嘴角终于忍不住勾起一丝如释重负的弧度。
这个混小子…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切终于结束时——
“周指挥！”雷达官的声音带着一丝残余的惊恐，却又有些不确定，“爆炸核心区域…空间结构异常稳定？没有产生预期的空间乱流？反而…反而像是被某种力量…抚平了？”
只见主屏幕上，那两艘利维坦自爆产生的、本该肆虐的空间能量，并未扩散，而是被限制在一个相对较小的范围内，并且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平息、消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抹去。
“是诺德尼斯…”鸿宇的声音带着恍然大悟响起，“是诺德尼斯遗迹的力量！它的‘锚点’特性，即使在这么远的距离，也依然在发挥着稳定空间的作用！它无意中中和了空间坍缩的大部分效应！”
劫后余生的庆幸，再次被这古老文明的伟力所震撼所取代。
就在这时，苏宛的通讯再次接入。她的表情极其复杂，震惊、审视、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灼热。
“周指挥官，”她的声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凝重，“你们刚才使用的技术…干扰卡萨尔引擎的技术，还有那艘突击艇上短暂出现的、能抵抗空间扭曲的护盾…它们显然不属于联邦现有科技体系。它们源自诺德尼斯？还是…织暗者？”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屏幕，看清探索者号所有的秘密。
“我们需要谈一谈。立刻，马上。”
短暂的战斗同盟结束了，新的、更为复杂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赵航的死亡华尔兹，舞出了短暂的胜利，却也舞出了更大的麻烦。
探索者号，依旧在风口浪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