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沈小姐……怎么就不能消停点？搞得他的心跟坐过山车似的，七上八下。
孟砚辞面无表情地接过平板，指尖冰冷。他先点开了母亲的检查报告，一行行仔细看去。
越看，下颌线绷得越紧，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周身的气息也愈发冷冽。
报告上那些专业术语和评估数据，清晰地勾勒出一个精神世界极不稳定、需要长期依赖药物和监管的母亲形象。
躁狂、抑郁、被迫害妄想……这些字眼像针一样刺着他。
良久，他才极其压抑地开口，声音沙哑：“让医院那边多用点心。镇静类药物，能不用就尽量不用，副作用太大。”那里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无力。
“是，孟总。”陈默立刻应下，心里也为老板叹了口气。
摊上这样一个母亲，再多的财富和权势，也换不来片刻安宁，反而是沉重的负担。
孟砚辞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恢复了一片深沉的冰冷。
他滑动屏幕，点开了下一份文件——裴嫣那个长达数页的银行流水明细。
目光快速扫过那一长串消费记录，他的嘴角逐渐勾起一抹极其讽刺冰冷的弧度。
“黄金首饰，六十万……”他低声念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最新款手机，买了四个。”他嗤笑一声。
“呵，车的首付，二十万。”他的指尖顿在那条记录上，眼底的寒意几乎能冻结空气。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起落的飞机，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冰冷的怒意：“她倒是真会替孟家花钱。拿着孟家给她的副卡，把喻家上上下下、老的小的，都‘照顾’得妥妥帖帖。孟家养她这么多年，就是让她这么‘回报’的？”
陈默此刻恨不得自己能变成一团空气，或者墙角的那盆绿植。
他死死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这种时候，沉默是金，多说一个字都是找死。
孟砚辞将平板随手扔在旁边的沙发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他抬手捏了捏紧蹙的眉心，那股从心底深处涌上的、被亲人挥霍与背叛的疲惫和荒谬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孟家提供的优渥生活，母亲对她视如己出的疼爱，最终都变成了什么呢？
变成了她拿去倒贴喻家无底洞的资本，变成了她用来反抗孟家、证明自己“独立人格”的可笑工具，甚至可能变成了刺激母亲病情的又一重压力。
他忽然想起什么，声音冷涩地问道：“她……去看过我妈吗？”
陈默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几乎含在喉咙里：“……没有。裴小姐这个月……并未去过医院探望夫人。”
“呵。”孟砚辞鼻腔里溢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笑音，充满了无尽的失望和心寒。
这就是他们孟家养大的女孩。
可以记得给喻楠森的家人买金饰、买手机、付首付，却想不起去医院看一眼那个从小疼她、如今却因她而病情加重的养母。
不是想不起，怕是根本就不想去。
广播里响起登机提示音。
孟砚辞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丝毫未乱的西装外套，脸上所有外露的情绪已被彻底收敛，只剩下惯常的、无懈可击的冷漠。
“走吧。”他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波澜，率先向登机口走去。
陈默连忙拿起平板和公文包，快步跟上，心里却暗暗叫苦。
老板越是平静，说明心里的火气越大。这趟飞行，注定难熬了。
他只希望，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和恒星传媒签约后，沈珠玥的生活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一切都以惊人的效率运转起来。
就在她把所有整理好的资料交给付郁的第二天，网络上那些先前蹦跶得最欢、散布谣言最起劲的几个营销号和大V，竟然开始陆陆续续、悄无声息地删除了之前针对她的黑帖，并发布了措辞严谨的道歉声明。
表示“未经核实传播了不实信息，对沈珠玥女士造成了不良影响，深感歉意”云云。
这逆转来得太快，让原本还在吃瓜的网友们都有些措手不及。
紧接着，恒星传媒的法务部和公关部联手出击，通过技术手段和严正的法律警告，迅速锁定了最初编造并扩散核心谣言的几个源头账号，并顺藤摸瓜，所有证据链都清晰无误地指向了一个人——沈珠玥的前经纪人，刘希。
然而，在深入调查的过程中，付郁发现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刘希的背后，似乎还有另一只推波助澜的手。
“是苏时艺。”付郁将最新的调查结果放在沈珠玥面前，语气冷静，“虽然明面上买水军、带节奏的是刘希，但很多关键性的、极具误导性的‘细节’爆料，都来自苏时艺那边提供的‘素材’，并由她的助理私下操作。她很狡猾，把自己摘得很干净。”
“我知道。”和她想的一样，这样能毁掉她的机会，苏时艺怎么可能放过。
样样和原主比，却没一样比得过，日积月累的嫉妒让她变得疯狂扭曲。
付郁看着沈珠玥，认真分析道：“即使我们现在把苏时艺助理参与的证据抛出去，她也很可能完全没事。”
“她完全可以推说是助理自作主张，或者干脆弃车保帅，开除助理了事。杜佳传媒为了保她这棵正在上升期的摇钱树，一定会全力压下这件事。”
“到时候，她不仅不会伤筋动骨，反而能借着这波黑你的热度，踩着你的‘尸体’，让自己更上一层楼。毕竟，在很多人眼里，你们曾经还是‘好姐妹’。”
沈珠玥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原主记忆里，确实曾与苏时艺有过一段看似亲密的时期，两人同期出道，曾被公司捆绑营销过“姐妹花”人设。
她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付郁的分析，然后抬起眼，目光沉静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郁姐，我明白。那如果……我不只是想对付刘希和苏时艺，我是想把整个杜佳传媒都拖下水呢？”
付郁微微一怔：“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