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卧内光线有些昏暗，窗帘半掩着，只有零星的光斑落在地板上。
伽古拉背对着门口，站在窗边，身影在逆光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他听到关门声，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但没有回头。
红凯关上门，却没有立刻靠近。他就站在门边，看着伽古拉的背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空气中弥漫着几乎要凝滞的沉默，混合着伽古拉身上熟悉的气息。
“伽古拉......” 红凯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
“闭嘴，凯。” 伽古拉打断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压抑的烦躁 “我现在不想听你那些长篇大论的废话，或者......愚蠢的道歉。”
他缓缓转过身，绿瞳在昏暗中闪烁着复杂难辨的光，直直地刺向红凯。没有了往日的讥诮和冰冷的伪装，此刻的伽古拉，脸上只剩下赤裸裸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破罐破摔的坦诚。
“照片......是真的。” 伽古拉几乎是咬着牙承认了这一点，仿佛承认这个事实让他感到无比屈辱 “但那不代表什么！只是......只是懒得扔掉而已！”
他的辩解在红凯那专注而深沉的目光下显得苍白无力。红凯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理解和一种让伽古拉更加心烦意乱的温柔。
“至于奈奈......” 伽古拉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她太像你了，凯。有时候看着她的脸，我就会......”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红凯明白。看着女儿那张与自己些许相似的脸庞，就会想起他们之间纠缠数千年的过往，想起那些并肩与对立，想起那些无法言说的痛苦和......或许从未真正熄灭的火花。
“我知道。” 红凯轻声说，他向前走了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没有试图触碰伽古拉，只是站在一个伸手可及的地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我知道我们之间有很多问题，有很多......没能说清的事情。我犯过很多错，迟钝，犹豫，让你一个人承受了太多......”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伽古拉猛地提高了音量，像是被触及了最敏感的神经，眼中翻涌着激烈的情绪 “你以为几句道歉就能抹平一切吗？凯！我们走过的路，对立过的时间，那些伤痕......它们都存在！”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抹平它们！” 红凯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激动，但他努力克制着 “伽古拉，那些过去塑造了现在的我们！我承认它们的存在，承认我带给你的伤害！但我更想......更想和你一起面对未来！”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伽古拉，里面是毫不掩饰的真诚和决心：“奈奈需要我们，她需要完整的爱。而我......我也需要你，伽古拉。不是作为宿敌，不是作为纠缠的对手，是作为......作为我想要共度余生的人。”
这句直白的告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伽古拉的心防上。他瞳孔骤缩，呼吸一窒，下意识地想要反驳，想要用尖刻的言语将这份让他无所适从的情感推开。
但当他看到红凯眼中那毫不退缩的、仿佛燃烧了数千年的炽热光芒时，所有到了嘴边的嘲讽和拒绝，都卡在了喉咙里。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不再那么令人窒息，反而充满了某种一触即发的张力。
伽古拉避开了红凯的视线，侧过头，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沉默了许久，久到红凯几乎以为他不会再开口。
然后，他用一种极低极低，仿佛自言自语般的声音，喃喃道：
“......麻烦死了。”
这句话轻飘飘的，没有任何攻击性，反而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无可奈何的妥协。
红凯的心脏猛地一跳。他了解伽古拉，了解他所有的口是心非和别扭。这句“麻烦死了”，几乎等同于默认。
巨大的喜悦和酸涩再次涌上心头，红凯再也克制不住，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触碰伽古拉，想要确认这不是他的幻觉。
伽古拉在他靠近的瞬间身体僵硬了一下，但却没有躲开。
那微凉且细腻的皮肤，与他记忆中无数次战斗时擦过的感觉截然不同。这一次，没有兵刃相接的火花，只有指尖下真实的温度和伽古拉瞬间更加僵硬的反应。
伽古拉在红凯指尖碰触到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挥开这只手，想要后退，想要用他最熟悉的愤怒和嘲讽筑起高墙。那被直接触碰的感觉太过陌生，也太过......危险，仿佛所有的伪装都在这一碰之下岌岌可危，露出了低下柔软的内里。
然而，当他抬起眼，对上红凯那双盛满了数千年等待、愧疚、爱怜和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的眼眸时，那蓄势待发的抵抗，竟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一点点消融、瓦解。
他看到了红凯眼中的自己，那个褪去了无幻魔人冷硬外壳，显得有些无措、甚至脆弱的自己。他讨厌这种暴露感，却又在红凯那专注得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人的目光中，感到一种久违的、几乎要被遗忘的......悸动与贪恋。
就是这片刻的怔忡和迟疑，给了红凯得寸进尺的勇气。
红凯没有给伽古拉更多思考和组织防御的时间。在指尖确认了那真实的温度后，他不再满足于这浅尝辄止的触碰。他手臂猛地用力，以一种不容拒绝却又带着无尽珍惜的力道，将伽古拉整个拥入了怀中。
“伽古拉......”
这一声呼唤带着如释重负的叹息，更带着仿佛要将过去所有分离、误解、伤害的时光都弥补回来的决绝，重重的砸在伽古拉的心上。
伽古拉被他紧紧箍在怀里，整张脸被迫埋进了那熟悉又陌生的、带着阳光气息的宽阔胸膛。他身体彻底僵住了，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他怎么敢......！】
这是伽古拉的第一反应。羞恼瞬间冲上头顶，他下意识地挣扎起来，手肘用力抵住红凯的胸膛，试图推开这过于紧密、过于灼热的禁锢。
“放开......凯！你这混蛋......” 他的声音闷在红凯的衣料里，带着气急败坏的嘶哑，却因为姿势的原因，显得底气不足。
但红凯的手臂如同最坚固的枷锁，纹丝不动，反而收得更紧。他将下巴轻轻抵在伽古拉的头顶，感受着怀中人真实的、温热的、活生生的存在，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不放开.........这次，说什么也不放开了。”
挣扎中，伽古拉能清晰地听到红凯胸腔里如同擂鼓般剧烈的心跳声，那节奏快得惊人，与他自己的心跳诡异地逐渐同步。这过于亲密的声音让他更加慌乱，挣扎的力道却不由自主地减弱了几分。
【这笨蛋......心跳这么快做什么......】
紧接着，一种更深层的情绪，开始从心底最隐秘的角落悄然蔓延。
是贪恋。
红凯的怀抱比他想象中还要温暖，那坚实的臂膀带来一种久违的、几乎被他遗忘的感觉。数千年的漂泊、独自承受的孤寂、深埋在心底连自己都不愿触碰的疲惫，仿佛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停靠的港湾。这感觉太过奢侈，也太过危险
他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自己的软弱，讨厌自己竟然会对这个光之笨蛋的怀抱产生依恋。这让他觉得自己很可笑，很......不堪。
然而，身体却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那紧绷的肌肉，在红凯固执而温柔的禁锢下，一点点放松下来。
抵在红凯胸膛的手肘，不再用力，只是无力地搭在那里。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紧绷的脊背，正不由自主地微微弓起，更深的埋入这个怀抱，仿佛在汲取那奢侈的温暖。
【可恶......】
伽古拉在心里低咒一声，闭上了眼睛，将所有的挣扎、羞恼、无力以及那一点点可耻的贪恋，都隐藏在了垂落的眼睫之下。
红凯清晰地感受到了怀中身体从僵硬、挣扎到逐渐放松、甚至隐隐依赖的变化。这细微的转变让他心头巨震，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狂喜。
他低下头，将脸埋进伽古拉颈侧柔软的发丝间，嗅着那熟悉的、带着点冷冽又独特的气息，声音哽咽：
“虽然，已经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但是......对不起......伽古拉......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让你一个人......带着奈奈.........”
“对不起......我那么笨......一直没有发现......”
“对不起......现在才......抱住你......”
他一遍遍地道歉，语无伦次，却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最深切的悔恨和最真挚的情感。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伽古拉的颈侧，带来一阵阵战栗。
伽古拉沉默着，没有回应。但他微微颤抖的肩膀，和那悄然回抱住红凯后背，紧紧攥住他衣料的手指却泄露了他内心远非平静的波澜。
他依旧没有说出原谅的话，也没有回应红凯的告白。
但这无声的默许，这不再推拒的拥抱，对于他们之间横亘了数千年的鸿沟来说，已经是迈出了最艰难的，同时也最决定性的一步。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光与暗，在此刻这个昏暗的房间里，在一个迟来了太久的拥抱中，笨拙而又坚定地开始尝试融合。
时间悄然流逝，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色渐沉。
伽古拉终于动了动，一直被紧紧箍着的姿势让他有些不适，更重要的是，某种难以言喻的躁意随着这个过于漫长的拥抱逐渐攀升。他闷在红凯怀里，声音带着被压抑后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
“......喂，你到底要抱到什么时候？”
红凯闻言，手臂稍稍松了些许，却依旧没有放开的意思。他低下头，看着伽古拉微微泛红的耳尖，心头一热，某种得寸进尺的念头蠢蠢欲动。他凑近了些，几乎是贴着伽古拉的耳朵，用气音低语，带着点试探和期待：
“那......亲一下？”
伽古拉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从那种半沉溺的状态中惊醒。他猛地抬起头，眼里羞恼交加，狠狠瞪向红凯，厉声打断：“凯！你怎么这么没脸没皮的！” 这家伙，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红凯被瞪得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小声嘟囔着，像是在陈述某个事实，语气里甚至带着点委屈：“明明......明明之前都可以亲的......” 他指的是很久以前，在伽农任务之前，他们关系尚且亲密无间时，那些自然而然的亲吻与更进一步的缠绵。
这话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瞬间激起了伽古拉心底更多的波澜。那些被刻意尘封的亲密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带来一阵心悸与更深的狼狈。他脸上热度飙升，几乎是气急败坏地低吼：
“闭嘴！那都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不准提！”
看着伽古拉染上绯色的脸颊和闪烁不定的眼神，红凯明智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刺激他。但他环抱着伽古拉的手臂，却坚定地昭示着他的决心。
伽古拉挣了挣，没挣脱，索性放弃了。他将额头抵在红凯的肩膀上，避开那双让他无所适从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最终只是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一丝认命般的无奈，再次低斥了一句：
“......闭嘴。”
这一次，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多少火气，只剩下一种被看穿、被缠上、无可奈何，其中夹杂着一丝极淡纵容的妥协。
红凯没有再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将怀中这个别别扭扭、口是心非的无幻魔人更紧地拥住。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伽古拉心中的坚冰也不会因一个拥抱就彻底消融。
但至少，他重新将他拥入了怀中。
而这一次，他发誓，绝不会再放手。
相拥的两人在渐浓的天色里，静静聆听着彼此的心跳，仿佛要将这失而复得的温暖，刻进永恒的时间。
.........
当主卧的门再次打开时，外面的光线似乎都因这对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风暴的人而柔和了几分。
伽古拉率先走了出来，步伐依旧从容，但仔细看去，他的耳根处还残留着一抹未完全褪去的薄红，眼神也比平日少了几分锐利，多了些难以言喻的复杂。他刻意避开了客厅里可能投来的视线，径直走向餐桌，仿佛只是想倒杯水。
红凯紧随其后，他的变化则更为明显。眼睛此刻亮得惊人，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勾勒出一个傻气却又无比灿烂的笑容。
他整个人像是被注入了无限的光，连走路都带着点轻飘飘的雀跃感，目光几乎黏在伽古拉的背影上。
这过于鲜明的对比，自然没能逃过某些有心人的眼睛。
“哦呀哦呀～” 托雷基亚慵懒的嗓音立刻在客厅角落响起，他蜷在沙发里，指尖卷着一缕发丝，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看好戏的灿烂笑容 “看来某些人终于谈妥了？啧啧，这气氛......黏糊得让人眼睛都要瞎了呢。”
伽古拉倒水的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冷冷地瞥了托雷基亚一眼，却没像往常那样立刻反唇相讥，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带着点警告，又似乎......没那么有底气。
红凯则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他那头乱糟糟的头发，笑容却更加傻气了。
一直在陪朝雾玩拼图的泰迦也抬起头，好奇地看着气氛明显不同的两位长辈，少年虽然不太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能感觉到那种紧绷感的消失，让他也悄悄松了口气。
朝雾看到爸爸和叔叔出来，立刻放下手中的玩具，“哒哒哒”地跑到伽古拉腿边，仰起小脸，她记得刚才爸爸和叔叔是去“谈很重要的事情”了。
伽古拉低头看着女儿的眼睛，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他放下水杯，蹲下身，与朝雾平视。
沉默了几秒，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伸手轻轻揉了揉女儿的头发，用一种极其迂回的语气说道：
“奈奈” 他顿了顿，目光微微游移 “以后......对‘叔叔’......可以换一个更.........亲近一点的称呼。”
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含义却模糊不清。“更亲近一点的称呼”？是什么？伯伯？舅舅？还是.........？
朝雾眨了眨大眼睛，小脸上写满了大大的困惑。她歪着头，努力理解爸爸的话，但“更亲近的称呼”这个说法对她来说太抽象了。她求助般地看向红凯，又看看爸爸，眉头微微蹙起，显然没明白其中的深意。
红凯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看到女儿茫然的眼神，生怕这来之不易的进展因为理解偏差而倒退。他立刻几步上前，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蹲在了朝雾另一边，高大的身躯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笨拙。
他凑到朝雾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极其轻柔又带着激动颤音的声音，小声地解释道：
“奈奈，爸爸的意思是......”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宣布一个无比神圣的誓言 “以后......可以叫我‘父亲’了。就像叫爸爸一样，我也是你的爸爸。”
朝雾的小身子微微一震，她猛地转过头，看向近在咫尺的红凯。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眸此刻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郑重、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害怕被拒绝的紧张。
小家伙消化着这个直接而明确的信息。
她看了看红凯，又扭过头看了看伽古拉。伽古拉虽然没有看他们，但侧脸线条柔和，并没有反对的意思。
她的嘴慢慢张开，在红凯几乎要停止呼吸的注视下，用带着一点点试探和生疏，轻轻地唤了一声：
“......父亲？”
这一声呼唤，如同天籁，瞬间击溃了红凯所有的防线。巨大的幸福感和酸楚感交织着涌上心头，让他的眼眶瞬间湿润。他用力点头，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嗯！嗯！奈奈......”
他激动得想要再次拥抱女儿，却又怕吓到她，只能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朝雾喊完，似乎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又或许是完成了某种重要的“任务”，她立刻转过身，朝着伽古拉伸出两只小胳膊，软软地要求：
“爸爸，抱抱。”
伽古拉看着女儿这依赖的小模样，再看着旁边那个因为一声“父亲”就激动得快要哭出来的大型犬，心中最后那点别扭也奇异地消散了。
他弯腰，轻松地将朝雾抱进怀里，感受着女儿的胳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将软乎乎的脸蛋埋在他颈窝里。
他没有再看红凯，但抱着女儿的手臂却稳稳当当。
红凯看着这一幕，伽古拉抱着女儿，女儿认可地叫了他“父亲”。这一瞬间，他只觉得数千年的漂泊、等待、痛苦，在这一刻都得到了补偿。
他站起身，走到伽古拉身边，虽然没有再伸手拥抱，但那专注而温柔的目光，始终流连在这对他生命中最珍贵的珍宝身上。
托雷基亚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那抹玩味的笑容更深了，却难得没有再出言调侃，只是悠然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仿佛在欣赏一出圆满落幕的温馨剧目。
泰迦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真心为欧布前辈感到高兴。
客厅里，灯光温暖，气氛安宁。曾经横亘在光与暗之间的裂痕，正在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被名为“家庭”的纽带悄然弥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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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小院里的那棵月季早已枝繁叶茂，花开花落不知多少个轮回。
曾经需要踮起脚尖才能勉强够到桌沿的朝雾，渐渐长大。此刻，她正坐在窗边的书桌前，专注地翻阅着一本厚重的星际植物图鉴，阳光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而小院的宁静正被持续不断的“骚扰”打破。
客厅里，泰罗，这位光之国地位崇高的总教官，此刻正毫无形象地围着那个慵懒陷在沙发里的身影打转。他手里端着一盘刚刚切好的、来自某个遥远星系的特产水果，那水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托雷基亚，你尝尝这个，据说对能量循环很有好处......”泰罗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殷勤，小心翼翼地将果盘递到托雷基亚面前。
托雷基亚连眼皮都懒得抬，纤长的手指正漫不经心地翻动着膝上的一本古籍残卷，对于几乎凑到嘴边的水果，他只是微微偏了偏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哼声，既没接受，也没拒绝。
泰罗却像是得到了某种默许，立刻用叉子叉起一块，试图亲手喂过去。
“父亲......”已经成长为可靠青年的泰迦坐在稍远一点的椅子上，看着自家父亲这副样子，忍不住扶额，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和习惯性的纵容。
这些年来，他早已习惯了父亲对托雷基亚这种近乎笨拙的、持之以恒的靠近，而托雷基亚的态度也从最初的极度排斥，变成了如今这种......爱答不理但默许存在的状态。
伽古拉刚从院子里修剪完花草进来，手上还沾着些许泥土。他冷眼看着这一幕，泰罗第N次试图投喂，托雷基亚第N次半推半就。额角的青筋终于忍不住欢快地跳动起来。
他扔掉手中的园艺剪，发出“哐当”一声脆响，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说”伽古拉双手抱臂，那双蛇瞳锐利地扫过沙发上那位大爷，以及他身边那个大型犬似的守护者，声音冷得能掉下冰碴子 “托雷基亚，你在老子这里白吃白喝蹭了这么多年，是不是也该滚回你的光之国去了？”
他指着泰罗，语气里的嫌弃几乎要凝成实质：“还有你，泰罗！你要找他，能不能直接把他打包带走？别隔三差五就跑到我这里来‘打卡’！我家不是你们光之国驻地球的联谊会场！”
被点名的托雷基亚终于舍得从古籍上抬起眼，他慢悠悠地合上书，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用一种更加慵懒的姿势向后靠了靠，仿佛伽古拉的怒火是什么有趣的助兴节目。
“哎呀呀，伽古伽古，这就开始赶人了？”他拖长了调子，语气里满是戏谑 “这么多年，一点情分都不讲了吗？还是说......”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正在厨房里忙碌的红凯背影 “......是某人嫌我们打扰了你们的‘二人世界’？”
正在厨房切菜的红凯动作一顿，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却假装没听见，埋头更加用力地切着菜，只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泄露了他的心情。
伽古拉被戳中心事，脸色更黑，语气也更加不善：“少废话！看着你就烦！赶紧跟泰罗回去！”
泰罗一听，立刻紧张地看向托雷基亚，生怕他真的点头答应，虽然他很想带托雷基亚回去，但他更清楚，强迫只会让一切回到原点。
托雷基亚轻笑一声，重新拿起膝上的书，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用一种气死人不偿命的悠闲语气说道：“光之国？太无聊了。那里可没有伽古伽古你这么有趣的家伙，也没有......”他顿了顿 “......这么可爱的小奈奈。”
伽古拉被托雷基亚那副油盐不进、赖定这里的模样气得额头青筋直跳。他今天打定主意要清静清静，这蓝皮混蛋必须滚蛋！
“少来这套！”伽古拉上前一步，几乎是指着托雷基亚的鼻子 “情分？老子跟你有什么情分？奈奈长大了，不需要你在这儿碍眼！赶紧的，收拾你的东西，跟泰罗和泰迦回光之国去！现在！立刻！马上！” 他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托雷基亚依旧老神在在，甚至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指尖在古籍封面上轻轻点着：“哦？伽古拉，你这是要过河拆桥？当初是谁收留了无家可归的我？现在嫌我碍眼了？”
“我当初是脑子被门夹了才收留你！”伽古拉怒火中烧 “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整天赖在我家你不嫌丢人，我都嫌碍眼！”
泰罗在一旁听得心急如焚，想劝架又不知该帮谁，只能徒劳地摆手：“伽古拉，你别生气......托雷基亚，你少说两句......”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气氛剑拔弩弦之际，院门处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敲门声，打断了这场“驱逐战”。
所有人都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