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笑容如此熟悉,仿佛时光从未在他们之间留下隔阂。白依忽然明白,有些情谊,即便经历再多的变故,也终究会在某个雨过天晴的午后,重新焕发生机。
高塔之巅,向心力站在控制台前,手指轻抚过光滑的操作面板。他深吸一口气,随后猛地将总闸推合。
刹那间,整座商阳城仿佛被唤醒。
无数柔和的光晕自街道两侧次第亮起,沿着精心规划的道路网络蔓延开来,宛若星河倾泻人间。光流穿过归云区的青石板路,掠过弦论区的金属建筑,在白袍区的琉璃瓦上折射出七彩光华。那些镶嵌在建筑立面的光带,铺设在人行道的导光砖,还有悬浮在半空的智能灯球,在这一刻同时绽放出温润却不失明亮的光芒。
终于......向心力俯瞰着这座被他亲手重塑的城市,眼中映照着万家灯火。
雨后的夜空被这突如其来的光明点亮,整座城池在夜色中轮廓分明,宛如一颗镶嵌在大地上的璀璨明珠。远处传来百姓们惊喜的欢呼声,夹杂着孩子们追逐光迹的嬉笑声。
科技的进步,终究要与旧时代的力量分道扬镳。向心力轻声自语,指尖在控制台上无意识地敲击着,不兼容灵感是必然的选择,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远方,那个囚禁着定性分析门弟子的能量屏障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但我必须准备好应对之策,否则若是再出现比阿特丽斯这样的存在,对新生的商阳城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向心力缓步走到观景台边缘,夜风拂动他的衣袂。是时候放他们进来了......不过,不是在这里。他的眼神渐冷,像定性分析门这样的小宗门,是该干脆利落地铲除,还是走个过场再处置?
他早已下定决心要拿定性分析门开刀,以此震慑那些仍在观望的势力。尽管清楚对方不会愚蠢到倾巢而出,但斩断这些伸向商阳城的触手,至少能换来一段时间的安宁。
实在不行......向心力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全部清除也未尝不可。只是可惜了那些颇有价值的定性分析符。
他转身望向控制台,全息投影上实时显示着各区域的能量流动。明日就举办开宗大宴吧。他的声音在夜风中格外清晰,我倒要看看,这天下究竟有谁敢公然反对以太派的成立!
高塔之巅,控制台的微光映照着向心力深邃的侧脸。
主上,那萤迦兰她......侍立一旁的同分异构低声询问,语气中带着几分迟疑。
向心力目光依旧凝视着远方,指尖在控制台上轻轻一点,全息投影上顿时浮现出一个闪烁着蓝光的光点,正悄然越过边境线。她自有她的使命。他的声音平静无波,有些棋子,总要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塔下的城池依旧灯火通明,万千光华在雨后的夜色中静静流淌,每一盏灯都在诉说着一个崭新时代的开启。而在那片璀璨光华触及不到的远方,未知的挑战正在暗处蛰伏,静待黎明破晓。
随着白依等最后一批宾客的到来,商阳城这头苏醒的巨兽缓缓收敛了锋芒,在夜色中显得温顺而安详,与战火纷飞时的狰狞面貌判若两城。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圣火教境内,一场游街示众正在进行。
囚笼在碎石路上颠簸前行,铁链随着车轮的转动发出刺耳的碰撞声。笼中囚着两人,沉重的玄铁枷锁将他们的手腕磨得血肉模糊,固定在特制的刑架上,连稍稍挪动都成了奢望。
他们身上的囚服早已破烂不堪,勉强蔽体。裸露的皮肤上布满狰狞的伤疤——鞭痕交错,烙铁留下的印记深可见骨,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任谁见了都要为这般酷刑倒吸凉气。
然而最令人心惊的,是他们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即便在如此屈辱的境地下,他们的目光依然坚毅如磐石,仿佛正在履行某个神圣的使命。那不像是囚犯该有的眼神,倒像是在战场上慷慨赴死的勇士。
他们曾是前任大祭司最信任的护火使。在那场血腥的权力更迭中,他们立誓要在圣火教的腐土中埋下反抗的火种。如今同袍十不存一,仅剩的两人又岂能在此刻放弃?那些逝去的英魂,正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圣火教早已腐朽入骨......矮个子的囚犯低声呢喃,像是在背诵某种经文,但切记不可多言,否则就会像阿穆尔那样被割去舌头,哪怕到了圣火审判庭也于事无补......也不可显露反抗之意,否则就会像巴图那样被斩去四肢,都活不到圣火审判庭......这些用鲜血换来的教训,成了支撑他们在酷刑中存活的精神支柱。
噤声。另一人艰难地开口,干裂的嘴唇渗出血丝,只要撑到圣火审判庭,就还有希望。若是连审判庭都到不了,我们还不如现在就自我了断。
淬火的鞭子狠狠抽在说话者的背上,顿时皮开肉绽。押送的护火使冷笑着收起长鞭:将死之人还这么多话?老子最恨叛徒,更何况你们竟敢行刺大祭司!若不是审判庭要活口,你们早就被剁碎了喂狗!
受刑的护火使咬紧牙关,任由鲜血顺着脊背流淌。他深知这些现任大祭司的鹰犬不会听任何辩解,所有的反抗只会招来更残忍的折磨。
囚车在沿途民众的指指点点中缓缓前行。有人朝他们吐口水,有人默默垂泪,更有人暗中握紧了拳头。在绕城三周后,囚车终于转向,朝着圣火审判庭所在的圣山蜿蜒而上。
山巅的审判庭在晨曦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等待着它的祭品。
天色渐暗,浓墨般的乌云自天际线滚滚而来,将最后一丝天光吞噬。狂风卷起沙尘,在圣火教古老的石砌建筑间呼啸穿梭,带着山雨欲来的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