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机械优雅地穿梭于宾客之间,时而悬停,投射出柔和光束,将盛放着珍馐美酒的玉盘精准送至每个人手边。
天文宗的外门长老费师,领着二十余名弟子,脸上堆着近乎谄媚的笑容,对着弦论广场方向遥遥举杯。身后的宗主更是微微躬身,姿态放得极低。
物理宗众人则在宗主秋蛾的带领下显得颇为从容。秋蛾虽为男性,气质却温润沉稳,他与向心力关系最为密切,此刻正欣赏着广场上巧夺天工的布置,偶尔与弟子低声交谈。
定性分析门的十余人聚在一角,面色复杂。他们骨子里仍看不起以太派,但此前已被教训过,此刻虽心有不忿,却无人敢出声质疑。
数学宗的队伍中,长老复数依神情难测。他身旁的关门弟子刘寒婵,虽年仅九岁,却静立不语,一双清澈的眼眸中带着远超年龄的敏锐与冷静。另一位长老导数吴公则眼神闪烁,显然在权衡着如何为他的宗族谋取利益。
政治宗长老司空明林携弟子白依及其父、现为散修的伊亡一同出席。司空明林面带标准的微笑,与相熟之人点头致意。
最为紧绷的,是无字朝廷的几位武将和大臣。他们身着官服,面色阴沉。商阳城本是无字朝廷地界,先前被外教占据,如今却被以太派不经允许便夺回并重建。这场在他们看来“僭越”的宴会,每一架飞过的六翼御风梭,都像是在挑衅他们的权威。
众多散修夹杂其中,对眼前景象既惊叹又忌惮,他们都是成名已久,被邀请至此,本来以为没什么,结果到了新商阳城之后,他们的嘴都没有合上过。
虽然他们每个人都阅历都无比丰富,每个人都见识过无数人和事,但是哪怕环游世界,以太派仿照“太古科技”所建成的城市,都仅此一家。
向心力从弦论广场缓步而来,踏上分形广场前方特意抬升的平台。他没有运用任何扩音法术,但整个广场却自然而然地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以太派主上身上——今日,他将正式为这个重建太古科技的组织,争取世间的承认。
“诸位,”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今日,并非简单的宴饮。这是我以太派立足新商阳城,向天下宣告开宗立派之始。”
他稍作停顿,任由御风梭的微鸣在空气中回响。
“我们并非开创者,只是失落知识的追寻者与重建者。但即日起,以太派将在此,以弦论区为基,以整座新城为凭,正式开宗立派,广纳门徒,共研太古之道。”
话音清晰而坚定,在分形广场的光纹之上缓缓铺展,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序幕,正随着这场非凡的宴会,正式拉开。
“诸位既然都明白,我以太派此次宴请各方豪杰的用意,我也无需遮掩。”向心力从容饮尽杯中酒,目光沉静地扫视全场,继续道,“今日这场宴会,特意设在露天的分形广场,便是为了方便——比武切磋。”
他话音一顿,声调微扬,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
“恕我直言——若有哪位,不认可我以太派在此立派,敬请站至场地中央,我派自当奉陪。”
说罢,他悠然落座,仿佛方才所言不过寻常寒暄。
恰在此时,天际骤然转暗。
一片巨大的阴影如幕布般垂落,众人下意识抬头,顿时满场哗然。有人手中的玉筷跌落在光洁的桌面上,发出清脆声响,却无人俯身去捡。
只见半空中,一艘巍然巨舰静静悬停。舰体如山,顶部呈不规则梯形,表面密布着无数流淌淡蓝色光路的管络,如神经网络般齐齐指向前方,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严。
舰尾四道平行的机翼结构特异,而舰体四周,八具巨型推进器正斜向下喷涌着炽烈的蓝色光焰,低沉的轰鸣声仿佛巨兽呼吸,稳稳承载着这座空中堡垒。
“此乃我以太派依循太古遗韵,复原建造的中型突击舰——‘星风’。”向心力的声音依旧平淡,像是在介绍一道寻常菜肴,“诸位请继续用餐,不必在此等无用之物上过多注目。”
无用之物?
席间众人相顾愕然,几乎疑心听错。如此遮天蔽日、结构精密的空中巨舰,他们平生未见,竟只被称为“中型”?更被轻描淡写地归为“无用”?
他们自然不知,向心力自有考量。这些战舰至今未能完全摆脱“灵感”环境的影响,一旦暴露于高灵感场域中,精密构件便会受到干扰,引发不可逆的失调后果。
而目前确知的低灵感或无灵感安全区,仅商阳城一带。若战舰无法驶出此域,再强的武力也不过是困守之器——在他眼中,确与“无用”无异。
正当众人惊疑不定时,“星风”舰尾的主推进器轰然爆发炽白烈焰,伴随一声撕裂长空的呼啸,那庞然舰体竟在数息之间加速至肉眼难追,化作云际一线流光,倏忽消失不见。
广场上一时寂然,只余空中尚未散尽的能量余韵,以及每个人心中难以平息的震撼。
“哈哈,以太派这些太古科技确实令人耳目一新。”定性分析门的一位长老忽然起身,语带讥讽,打破了广场上微妙的平衡,“只是不知这些是否都只是些奇技淫巧?你们自身的功夫,又是否真配得上占据整座商阳城来开宗立派?”
他环顾四周,刻意提高了声调:“依鄙人之见,若要我等心服口服,首先就该立下规矩,禁止这些外物出现在比武台上!”
“随你。”向心力眼皮都未抬,只淡淡回了两个字,仿佛对方争论的不过是今晚月色如何。
这边话音未落,无字朝廷席位上一位面容刚毅的武将猛地拍案而起,声如闷雷:“以太派如今倒是威风!可曾记得,这商阳城,原本是我无字朝廷的疆土!”
“不错,”向心力终于抬眼,平静地看向对方,那目光清澈却深不见底,“我抢了。又如何?”
这轻描淡写却霸道无比的回应,让整个分形广场的空气都为之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