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泪陈冤?!”
云倾凰清越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玉石,狠狠砸在寂静的大殿中,激起千层浪!满堂宾客皆惊,交头接耳,嗡嗡的议论声瞬间取代了之前的死寂。
生母性命?人伦纲常?将军府清誉?王法尊严?
这任何一个词都足以掀起轩然大波,更何况被云倾凰以如此惨烈决绝的方式串联在一起,在这世子归京的盛宴上当众喊出!这已不是简单的家丑,这是要将镇远将军府架在火上烤!
靖南王君啸天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与审视。他久居上位,自然听得出云倾凰话中的分量。他看了一眼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跳的云烈,又扫过下方神色各异、显然已被勾起巨大好奇心的满朝权贵,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云三小姐,此乃王府盛宴,非是公堂。你有何冤屈,可择日递状至京兆尹或刑部…”
“王爷容禀!” 云倾凰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悲怆与决绝,打断了靖南王的话。“择日?臣女只怕活不到递状之日!” 她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直刺脸色煞白的柳氏!
“只因臣女手中,握有柳氏如眉谋害我生母玉娘、毒杀将军府子嗣、戕害于我的铁证!更握有她多年来把持将军府中馈、贪墨军资、勾结外敌、祸乱朝纲的累累罪证!” 她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狠狠砸下!
“哗——!” 大殿彻底炸开了锅!
谋害妾室?毒杀子嗣?戕害嫡女?这已是骇人听闻的人伦惨剧!把持中馈、贪墨军资?这是动摇国之根基!勾结外敌?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柳氏身上!柳氏如遭雷击,浑身剧颤,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指着云倾凰尖叫道:“你…你血口喷人!你疯了!你定是失心疯又犯了!来人!快把这疯妇拖下去!堵住她的嘴!”
云烈更是暴怒如狂,须发皆张,一步踏出,雄浑的气势压向云倾凰:“孽障!休得在此胡言乱语,污蔑主母!再敢妄言一句,老夫亲手毙了你!” 他眼中杀机毕露,只想立刻将这祸害当场格杀!
“父亲!” 云倾凰毫不畏惧地迎上云烈那择人而噬的目光,声音带着哭腔,却字字泣血:“您口口声声孽障,可曾想过,我娘玉娘,她也是您的枕边人!她为您生儿育女,最后却被这毒妇买通稳婆,活活血崩而亡!您可曾想过,我云倾凰,也是您的亲生骨血!若非命大,早已被这毒妇推入寒潭淹死,毒死在净心庵!您身为镇远将军,国之柱石,难道真要为了包庇这蛇蝎毒妇,甘做那罔顾人伦、目无王法的昏聩之人吗?!”
字字诛心!句句泣血!
云倾凰的控诉,不仅撕开了柳氏的伪善,更将云烈架在了忠孝仁义与私心包庇的火炉上炙烤!满堂哗然中,已有不少老臣皱起眉头,看向云烈的目光带上了怀疑和谴责。
“你…你…” 云烈被这连珠炮般的控诉和当众揭短的羞怒冲昏了头脑,尤其是看到君啸天那越来越冷的眼神,更是急怒攻心,猛地抬手,一道凌厉的掌风带着呼啸之声,直劈云倾凰天灵盖!他要杀人灭口!
“父亲不可!” “住手!” 几声惊呼同时响起。云嫣然吓得花容失色,君无渊也霍然起身。
然而,就在那掌风即将及体的刹那——
云倾凰眼中寒光一闪,不闪不避!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怀中,一道微弱却无比精纯的秩序之力瞬间弥漫开来!天律笔被动激发的秩序威压,无形无质,却精准地扰乱了云烈含怒出手、本就不够凝练的掌风轨迹!同时,她脚下步伐看似慌乱地一错,身体以一个极其巧妙的角度微微一侧!
砰!
那足以开碑裂石的一掌,擦着云倾凰的鬓角狠狠劈在了她身后光洁坚硬的金砖地面上!金砖瞬间碎裂,石屑纷飞!
而云倾凰,则如同被掌风余波扫中,“噗”地喷出一口鲜血(实则是她咬破舌尖逼出的),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手中的油纸包也脱手飞出,滚落在碎裂的金砖之间,染上了刺目的鲜红!
“父亲…你好狠的心…” 她伏在地上,嘴角溢血,脸色惨白,声音微弱,充满了绝望与悲愤,如同被至亲背叛后濒死的小兽。
这凄惨的一幕,瞬间点燃了所有旁观者的怒火!
“云烈!你放肆!” 靖南王君啸天拍案而起,怒目圆睁!当着他的面,在王府正殿,镇远将军竟敢公然行凶,意图灭口?!这简直视王法如无物!
“将军!息怒啊!” “三小姐!” 几位与云烈交好或尚存正义感的官员也急忙出声劝阻。
柳氏已经吓傻了,瘫软在座位上。云嫣然捂着脸,不知所措。
整个大殿乱成一团!
就在这时,那染血的油纸包被一位离得近、胆子大的宗室子弟捡了起来。他下意识地翻开,只是扫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精彩,随即失声惊呼:“天!这…这供状!柳氏…你好毒的手段!”
这一声惊呼,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
“给我看看!” “写的什么?” 好奇心压过了恐惧,几位重臣、宗亲立刻围了上去。当那字字泣血、细节详实到令人发指的罪状呈现在众人眼前时,大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买通稳婆…致人血崩而亡…天理难容!”
“慢性毒杀…寒潭谋害…这…这简直是蛇蝎心肠!”
“贪墨军资…数额巨大…其心可诛!”
“还有勾结…天!后面被血污了!快看!”
铁证如山!触目惊心!
柳氏谋害妾室、毒害庶女已是板上钉钉!仅凭这两条,就足以让她万劫不复!更何况后面隐约提到的贪墨和勾结…这已不是家事,而是动摇国本的滔天大罪!
“不!假的!都是假的!是这贱人伪造的!” 柳氏如同疯魔般尖叫起来,扑过去想抢夺供状,却被两名眼疾手快的王府侍卫死死按住。
云烈看着被众人传阅、指指点点的染血供状,又看着地上“奄奄一息”、满眼悲愤绝望的女儿,再看着满堂权贵那鄙夷、愤怒、审视的目光,最后看向主位上靖南王那冰冷如刀的眼神…他眼前一黑,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完了!全完了!将军府百年清誉,他云烈一世英名…尽毁于此!
他猛地转头,看向状若疯癫的柳氏,眼中只剩下刻骨的怨毒和疯狂!都是这个毒妇!是她毁了这一切!
“毒妇!我杀了你!” 云烈狂吼一声,竟是不顾一切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寒光一闪,直刺被侍卫按住的柳氏心口!
“母亲!” 云嫣然发出凄厉的尖叫。
血光迸现!
然而,就在这满殿混乱、云烈陷入疯狂、柳氏命悬一线之际——
“嗡!”
云倾凰怀中的天律笔,以及她识海深处,那枚一直沉寂的寰枢盘碎片,竟同时发出了一阵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共鸣震颤!
这震颤并非指向殿内的血腥,而是…指向王府之外,某个遥远的、靠近皇城的方向!
那感觉…温暖、磅礴、带着孕育万物的勃勃生机!
是…生息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