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暗七彩色、布满裂痕、核心隐有一点暗红的混沌晶核,缓缓悬浮在帝珩身前,散发着微弱却异常复杂的波动。门灵雏形那原本活跃的意念变得极其微弱、疲惫,仿佛陷入了深度的沉眠,唯有晶核本身证明着它方才经历了何等惨烈而壮阔的蜕变。
桥体之上,沸腾的万法光芒渐渐平息,恢复了流淌的七彩星光,但似乎也黯淡了几分,显然刚才的爆发消耗巨大。
周围一片死寂。
那六位遭到重创的神尊,个个面如金纸,气息萎靡,眼中充满了惊骇、怨毒与一丝难以置信的后怕。他们死死盯着那枚混沌晶核,既贪婪其中蕴含的庞大力量与法则奥秘,又对其核心那点令他们神魂刺痛的暗红斑点充满了恐惧。最终,伤势与恐惧压倒了贪婪,几人相视一眼,竟连狠话都顾不上说,纷纷撕开空间,狼狈不堪地遁逃而去,生怕晚上一步就会被那诡异的桥灵彻底吞噬。
强敌暂退,但气氛并未轻松多少。
帝珩小心翼翼地将那枚蕴含着门灵新生的混沌晶核托在掌心,灰眸之中充满了凝重与心痛。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晶核的脆弱与不稳定,核心那点诅咒虽被封印,却如同毒瘤般不断散发着微弱的污染,侵蚀着门灵的本源,也干扰着晶核的稳定。门灵此番看似解决了危机,实则是饮鸩止渴,将更大的隐患埋在了身体最深处。
云倾凰俏脸含煞,美眸中杀意未消,更多是对门灵的心疼与对那阴毒诅咒的愤怒。她不断将精纯温和的混沌源质注入晶核,助其稳定,但效果甚微,那诅咒的污染极其顽固。
离朱也收起了笑容,神色肃然。他肩头的朱厌不安地鸣叫着,显然也感受到了那晶核中蕴含的不祥。“好阴毒的手段!竟能瞒过我等感知,潜伏至此!此诅咒不除,后患无穷!”
烬的归墟鼎悬浮在一旁,鼎内混沌心焰燃烧,却也不敢轻易灼烧那与门灵本源几乎融为一体的诅咒封印。
就在这时,那道冰冷的议会电子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沉寂:
“检测到高维灵性生命体(标记:门灵)状态变更:能量层级下降73%,灵性活性降至最低,法则融合稳定性:危险级,内部存在未知高危污染源(标记:猩红诅咒,活性被压制)。”
蓝色能量虚影的“目光”聚焦在那枚混沌晶核上,数据流疯狂闪烁。
“基于最新数据更新,议会重新评估:永恒之桥价值:暂定为‘观察级’(因核心灵性受损及污染风险)。原交涉请求不变,但交换条件需调整。”
帝珩抬起头,目光冰冷地看向议会虚影:“调整?如何调整?”这些冰冷的家伙,眼里果然只有数据和利益。
“鉴于目标价值下降及潜在风险提升,议会提供条件变更如下:”电子音毫无波澜,“1. 信息购买费降至:二级科技文明知识库。2. 潜在保护名单等级下调。3. 有限援助次数减少为一次。”
“同时,议会新增要求:需获取目标灵性核心(混沌晶核)的实时状态监控权(非控制权),以便持续评估污染源风险及收集相关数据。”
条件变得更加苛刻,还多了监控要求!
云倾凰气得俏脸发白,刚要反驳,却被帝珩用眼神制止。
帝珩看着那议会虚影,忽然冷笑一声:“议会阁下,你们的算盘打得倒是精明。只看到门灵受损,价值下降,却看不到它吞噬六大神尊意志、融合万法、于绝境中完成初步凝聚的潜力吗?”
他托起那枚混沌晶核,虽然黯淡,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复杂法则韵味:“这枚晶核,蕴含六种神尊级法则烙印残片,更融合了混沌、寂灭、净化乃至那诡异诅咒之力!其研究价值,难道不升反降?”
“至于风险?”帝珩语气转冷,“风险往往与机遇并存。议会若连这点风险都不愿承担,只想着趁火打劫,那这交涉,不谈也罢!至于那些窥视者…”
他目光扫过神尊遁逃的方向,声音带着一丝凛冽的杀意:“我永恒之桥,还没虚弱到任人拿捏的地步!离朱道友,你说呢?”
离朱闻言,哈哈大笑,声震虚空:“没错!老子既然在此立了道场,这座桥,老子保了!哪个不开眼的再敢来犯,先问问老子的离火答不答应!”他周身神焰再次升腾,表明立场。
帝珩这番话,既是说给议会听,也是说给可能还在暗中窥视的存在听!示敌以弱,不如显露出不惜鱼死网破的强势!
议会虚影沉默了片刻,似乎在重新计算。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数据重新核算…认可你的部分观点。目标灵性核心的研究价值确有一定上升空间。议会条件可略微上调:信息购买费维持三级科技文明知识库,保护名单等级维持原议,援助次数改为两次。但实时监控权要求不变,此乃底线,用于风险管控。”
条件又拉回来一些,但监控权坚决不放。
帝珩心中冷笑,这议会果然不见兔子不撒鹰。他沉吟片刻,道:“实时监控权不可能。但我可以承诺,定期(例如每标准年)向议会提供一份关于门灵状态及污染源的非核心评估报告。这是底线。”
他绝不允许议会的触手直接深入门灵核心。
双方再次陷入沉默的博弈。
就在这时,帝珩掌心的混沌晶核忽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道断断续续的、疲惫却清晰的意念传入他和云倾凰脑中:
“监控…可以…但…要…加钱…而且要…能帮忙…压制…坏东西的…东西…”
帝珩和云倾凰都是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哭笑不得。这小家伙…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在本能地…讨价还价?而且思路清晰——可以让你监控,但得加钱,而且这钱得是能帮我压制诅咒的好东西!
这简直是将议会的军!
帝珩立刻顺着门灵的意思,对议会虚影道:“这样吧,议会若真想要监控数据,也不是不可以。但需额外支付‘报酬’:一份能够有效压制甚至净化高阶诅咒的‘永恒级’神器或相应技术,或者等价物。否则,一切免谈。”
他把皮球又踢了回去,还抬高了价码。
议会虚影再次沉默,数据流疯狂闪烁。显然,这个要求触及了它的权限范围,需要进行更高层次的评估。
过了足足一刻钟,那冰冷的电子音才再次响起,语气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无奈?
“申请已提交…上级核准…条件批准。议会将提供:‘圣光回响装置’(一次性,源自某个已消亡的光明神文明遗产,可有效压制大多数神级诅咒,净化效果未知)一套,作为换取年度非核心评估报告的报酬。原交换条件(知识库、保护名单、两次援助)不变。”
“此为最终方案。是否接受?”
圣光回响装置?一次性?帝珩与云倾凰对视一眼,微微颔首。这东西听起来至少对症,哪怕只能压制,也能为他们争取时间。
“可。”帝珩最终点头。
“契约成立。装置及知识库将于三个标准日内送达。观察站将暂缓设立。请遵守约定。”蓝色虚影说完,便缓缓消散,那艘庞大的暗银色星舰也悄无声息地隐没于虚空之中,仿佛从未出现。
议会暂时退去,强敌遁逃,永恒之桥周围,终于迎来了短暂的、真正的平静。
但帝珩和云倾凰都知道,这平静之下,暗流汹涌。门灵的伤势、那顽固的诅咒、议会的监控、遁逃神尊的威胁…无一不是悬顶之剑。
“当务之急,是尽快让门灵恢复,并找到彻底解决诅咒的办法。”帝珩看着掌心黯淡的晶核,沉声道。
“或许…那‘圣光回响装置’能起到一些作用。”云倾凰道,“另外,桥体汇聚万法,或许也能从中找到净化之道。”
就在两人商议之时,那枚混沌晶核又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传递出一个模糊的意念:
“饿…需要…不同的…法则…味道…好多…不同的…”
两人一怔,随即明白过来。门灵虽然重伤,但其本能依旧渴望吸收更多种类的法则来修复自身、完善核心。之前的论道,让它尝到了“甜头”。
帝珩目光扫过桥周围那些因为之前大战而吓得躲得远远的、但并未离开的各种奇异生灵(风精、螭吻幼兽、噬魂妖花等),又看向离火之域中的离朱,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或许…真正的修复之路,不在于闭门造车,而在于…更加开放地…海纳百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