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珩雷霆万钧的手段,暂时压下了永恒之桥上的明面风波。生命圣所、荒古骨塔、锻火之炉都依照惩罚,收敛了光芒,进入了某种程度的“蛰伏”期。桥上汹涌的能量乱流平息,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与……死寂。
是的,死寂。
经过抢夺圣果一事,三方势力之间的那层薄薄的、维持表面和平的窗户纸被彻底捅破。信任已降至冰点,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忌惮、猜疑和未散的怨愤。
精灵族收回了那团被净化后的生命本源,生命圣树的光芒恢复了不少,但圣所整体却笼罩在一层低气压中。艾莉尔长老闭门不出,精灵们行事也变得小心翼翼,看向其他两方据点的目光带着明显的疏离和警惕。那枚未能成功的“轮回圣果”,如同一个破碎的梦,让精灵族在失落的同时,也对守护者的强势有了更清醒的认知。
骨灵巫族更是沉寂。祖灵观测塔被强制封闭了对外沟通功能,塔身幽光内敛,仿佛变成了一座真正的死寂骨塔。留守的巫族战士巡逻时都低着头,气氛压抑得可怕。幽骸大巫祭再未露面,但谁都能感觉到,那座骨塔深处积蓄着怎样冰冷和不甘的怒意。祖灵圣物“魂核”的线索因圣果被毁而中断,这笔账,他绝不会轻易算了。
泰坦遗族看似受影响最小,锻火之炉依旧在轰鸣,但产出的一成已被衍兵网络自动划走。金雳·奥坦变得更加沉默,只是埋头锻造,但他那双偶尔抬起、扫过精灵和骨灵方向的眼睛,却比以往更加深邃,让人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他似乎在计算着损失,又似乎在评估着新的局势。
帝珩和云倾凰坐镇核心控制室,通过衍兵网络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高压之下,虽能暂时平息事端,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云倾凰轻叹一声,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桥上那几乎凝滞的空气和暗藏的汹涌,“他们心中的芥蒂和野心,并未消失。”
帝珩神色平静,手指轻轻敲击着控制台,光幕上流淌着三方据点能量流动的实时数据:“无妨。我需要的就是他们暂时安静下来。永恒的秩序,从来不是靠妥协换来。畏惧,有时比虚无的信任更有效。”
他转头看向云倾凰,语气缓和了些:“这次多亏你及时出手,化解了圣果中的寂灭之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归墟鼎的力量,你掌控得越发纯熟了。”
云倾凰微微一笑,指尖一缕黑气如灵蛇般游走:“初步融合后,对寂灭之力的感应确实敏锐了许多。那圣果中的死寂能量虽狂暴,但比起归墟本体,还是差得太远。只是…”
她微微蹙眉:“我总觉得那果实中的那丝灵魂印记,消散得有些…太容易了。归墟之力冲刷之下,它似乎并非被彻底湮灭,而是…以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遁走了?”
帝珩眼中闪过一丝锐芒:“我也有此感觉。那印记似乎与荒古骨塔同源,但又有些许不同,更古老,更…纯粹。幽骸如此紧张,绝非空穴来风。骨灵巫族内部,恐怕还藏着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他调出之前记录下的、关于那丝灵魂印记的能量频谱,与荒古骨塔的能量进行深度比对。衍兵网络的算力全开,无数数据流闪烁。
同时,他也未放松对精灵和泰坦的监控。艾莉尔与世界树的沟通频率在受罚后不降反增,虽然内容更加加密,但那股焦急和不甘的情绪波动却被网络捕捉。金雳·奥坦的锻造数据中,也出现了一些难以理解的、非泰坦风格的微小能量调整,像是在进行某种试验。
这座桥,看似平静,实则每一方都在暗中舔舐伤口,积蓄力量,或谋划着下一步。
“对了,”云倾凰忽然想起一事,将从那名自爆的研究员泰坦处得到的、残破的镜片仪器核心取了出来,“这个东西,我们还没来得及仔细研究。或许里面还有关于议会的线索。”
那指甲盖大小的晶体核心,表面依旧布满裂纹,但内部那些复杂无比的微观符文在能量注入后,依旧能隐约亮起。
帝珩接过晶体核心,再次将其连接衍兵网络进行深度解析。这一次,他不再专注于破解其通讯功能,而是试图还原其最本质的记录功能,尤其是它最后记录下的那些数据碎片。
数据流再次浮现:锻火之炉结构、圣树叶片、骨塔气息…以及那段关于“混沌炉心”的录音。
“这些研究数据倒是详尽,可见议会对我们觊觎已久。”帝珩快速浏览着,“可惜,核心数据库似乎随着那个泰坦的自毁而彻底损坏了…”
就在他准备放弃时,云倾凰忽然指着一段极其混乱、之前被标记为“无意义能量噪声”的数据碎片:“帝珩,你看这段噪声…它的波动频率,好像…有点眼熟?”
帝珩凝神看去。那段噪声确实杂乱无章,但在噪声的底层,似乎隐藏着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的特殊波形。
他将这段波形提取出来,进行放大、降噪、还原…
渐渐地,一个极其复杂、由无数细微几何图形构成的、散发着非能量非物质波动的虚拟符文,缓缓在光幕上显现出来!
这个符文,与议会风格截然不同,更加古老、抽象,甚至带着一丝…神性?
“这是…”帝珩瞳孔微微一缩,“这似乎是一种…古老的契约符文?或者…身份认证符文?”
他立刻调动数据库进行比对。衍兵网络记录了从骨灵巫族和精灵族那里获取的、关于“万灵共生之契”的部分符文信息,以及一些太初纪元的古老文字碎片。
比对结果令人震惊!
这个隐藏极深的符文,其构成原理和能量韵味,竟然与“万灵共生之契”的核心符文同源!但其复杂度和层级,似乎远在艾莉尔和幽骸他们所掌握的古契符文之上!
更像是一种……更高权限的“主契”或者“源契”碎片!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一个议会间谍的仪器核心深处?”云倾凰感到不可思议。
议会难道不仅窃取技术,还窃取古老的契约?
帝珩沉思片刻,眼中光芒越来越盛:“或许…我们一开始就想错了。那个‘研究员’泰坦,他真正效忠的,可能并非议会本身!”
“什么意思?”
“你看,”帝珩指着那符文,“这种层级的古老契约符文,议会那种科技侧势力极难理解和复制,更不可能将其如此完美地隐藏在一个间谍仪器里。这更像是…某个同样古老的存在的手笔!议会,或许只是被利用的合作者,或者说…雇佣兵?”
这个猜测大胆而惊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意味着除了明面上的议会,还有一个隐藏更深、同样古老、并且可能对永恒之桥乃至所有本源种族都抱有企图的势力,在暗中窥伺!
那个泰坦间谍,可能是双面间谍,甚至多重间谍!
而他自爆得如此果断,恐怕不仅仅是怕议会暴露,更是怕这个隐藏的“主人”暴露!
“立刻彻底清查那个泰坦自爆后的所有残骸!一丝一毫都不要放过!”帝珩下令。
更多的虚空水母被调动,对当初的爆炸现场进行原子级别的扫描和还原。
同时,帝珩也将这个新发现的古老符文,与之前从归墟之地获得的那幅星图进行比对。
虽然属性不同,但那符文中蕴含的某种极其古老的“源初”韵味,竟与星图标注的“归墟”坐标旁的那行古注释“源初之器”隐隐呼应!
线索似乎开始交织,指向一个更加宏大而古老的谜团。
就在帝珩全力分析之时,衍兵网络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微警报——并非来自三方据点,而是来自桥体最外围、靠近虚无空间的某个偏僻角落。
那里检测到了一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才传递过来的…求救信号!
信号的编码方式古老而陌生,但其核心频率,竟然与刚刚发现的那个神秘古老符文,有着些许相似之处!
求救信号的内容残缺不全,只能勉强解析出几个词:
“…放逐…遗迹…囚笼…救…”
以及一个不断重复的、似乎代表着发出者身份的名称:
“…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