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咔啦啦!
并非雷声,是门扉爆裂!
密室那扇被九环鬼头刀劈得摇摇欲坠的木门,猛地被一股蛮牛般的巨力从外轰得粉碎!木屑如雨激射,烟尘中一道铁塔般的黑影裹着冻彻骨髓的杀气,狂龙般撞入火海!
“挡路者死!”
来人暴喝如雷,手中那杆丈八玄铁大枪撕裂空气,后发先至,一记横扫千军!
呜------!
枪风如龙卷!那条眼看就要噬咬陆九章脖颈的碧绿毒蟒,应声而破,“噗”地炸成漫天绿雾!毒烟倒卷,反扑金牙杀手!
“呃啊------!”
金牙杀手猝不及防,被自己的“断魂烟”呛得涕泪横流,双眼赤红如烂桃,踉跄后退,鬼头刀几乎脱手。
来人正是冷千绝!这位铁血旗主虎目如电,瞬间扫清火场:墙角奄奄一息的陆九章,满墙燃烧的“蛇皮账”,地上散落的精铁弩箭与甲片……以及旁边木箱内壁上那个烙铁般刺眼的烙印------“丙七”!
“私藏军械,荼毒百姓?!今日便为你这贼窝‘清账’!”冷千绝眼中煞气暴涨,玄铁枪化数道咆哮黑龙,直取金牙杀手要害!狂暴攻势将其瞬间压制!枪风扫过燃烧的账册,带起的火星竟在空中短暂映出扭曲的“柒”字光影,与他腰间那枚若隐若现的玉佩蛇形纹路诡异地重合了一瞬。
“九章兄弟------!”
一声嘶哑带血的吼叫紧随而至!刀疤李冲了进来。他面色惨白如纸,唇色乌紫,脚步虚浮,全凭一股狠劲强撑------这狠劲,源自他曾目睹九幽盟爪牙掳走丐帮幼童却无力阻止的刻骨愤恨!他眼角几欲瞪裂,不顾一切扑向昏迷的陆九章!洛清漪刺在他心口附近吊命的三根金针针尾兀自颤鸣,正疯狂榨取他最后生机!他脑中飞快闪过那些被掳孩子的数目和特征,试图用陆九章教过的“算数记人”法门保持清醒。
混乱中,刀疤李笨拙拖拽陆九章,后者喉中“嗬嗬”作响,“哇”地喷出一大口黑血!那血色泽诡异,带着浓重墨绿丝线,正喷在刀疤李刚从怀中掏出、欲堵伤口的一块硬皮纸上!那纸,正是他从丐帮幼童藏身处找到的、画着奇怪符号的“鬼画符”!
滋啦------!
异变陡生!
毒血如活物,一沾纸面,原本模糊墨迹竟如活蛆般蠕动褪去,露出底下暗沉粘稠如凝血痂的底色!更骇人的是,毒血浸润下,几道扭曲如血管的红线与一处叉形血符骤然浮现!血管交汇处,一个歪扭邪异的“七”字,如恶鬼睁眼,鲜红欲滴!
“血…血符?!”刀疤李惊得险些脱手!这符号,竟与之前暗中调查失踪幼童线索时,在某个废弃据点墙上看到的涂鸦一模一样!
“暗道图?!”
冷千绝眼角余光扫及,精光爆射!瞬间明悟!此乃生路!他猛攻数枪逼退对手,魁梧身形借力疾旋,鬼魅般掠至近前,左手如铁钳凌空一抓!
“嗤------!”
滚烫带血的残页入手,皮肉焦糊味弥漫!冷千绝眉头未皱,指尖却下意识抚过腰间------那里,贴身佩戴的羊脂玉佩被衣襟牵扯,微露一角温润玉色。他指尖在玉佩边缘那道细微蛇形纹路处几不可察地一触,似在确认什么,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仿佛那纹路连接着一段被迫背负的沉重过往。随即迅速将玉佩按回衣内。
俯身抓图之际,腰间衣襟扯开稍许。那枚羊脂玉佩滑出些许,在跳跃火光下泛着温润光晕。玉佩古朴,上雕一条扭曲盘绕的灵蛇!蛇眼处一点细小幽绿石料,在火光映照下折射出令人心悸的、源自九幽般的阴冷光芒!
一直蜷缩角落、因剧痛与惊吓而意识模糊的沈青囊,目光无意扫过那枚微露的玉佩。当那独特蛇形,尤其是蛇眼处那点于火光中闪烁跳跃、冰冷刺骨的幽绿光芒撞入眼帘时,他如遭雷击!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与恐惧瞬间攫住他!那幽绿光芒…那扭曲蛇形…如烧红烙铁,狠狠烫在他记忆中最黑暗血腥的角落!模糊却刻骨的画面在脑中炸开------浓烟、烈火、惨叫、飞溅的鲜血,还有…一只血污之手死死攥着半块残玉,残玉上那同样扭曲的蛇形与蛇眼处一点幽绿光芒,如同地狱烙印!那是他沈家覆灭之夜,凶手留下的致命印记!
“呃…!”
沈青囊喉中挤出压抑到极致的呜咽,身体不受控地剧颤,本就苍白的脸瞬间血色尽褪,眼中充满难以置信的惊骇与彻骨恐惧。他死死咬唇,腥甜铁锈味弥漫口中,才勉强压下尖叫。那玉佩…怎会在这铁血旗主身上?!难道…二十年前那场血案,与眼前这人有关?!灭门之仇与眼前危局交织,几乎将他撕裂。
冷千绝闪电般将玉佩按回衣内,目光如刀刮过残页上清晰的暗红纹路与刺眼“七”字血印,对门口炸雷般吼道:“西北角!狗洞!床弩!给老子冲!按图索骥,揪出幕后老鬼!”
“得令!”
几名紧随冲入的铁血旗精锐刀剑出鞘,如猎豹扑向西北角军械箱后露出的黑洞!内里,“嘎吱”床弩绞弦声令人头皮发麻!
“刀疤李!拖上你兄弟!沈大夫跟上!”
冷千绝自己则箭步冲至瘫软的陆九章身边,对吓懵的刀疤李吼道。他没忘这个点破他“翘班”、又抛出救命图的市井奇人。
“哎…哎!”
刀疤李如梦初醒,连滚爬去拖拽陆九章,动作吃力异常。沈青囊也强压翻腾心绪,咬牙跟入。
叮当!嘶------!
正值此际,门外浓雾中猛地传来一阵更癫狂的算盘声!混着毒蛇吐信嘶鸣,如无数锈针狠扎众人脑仁!是那阴魂不散的老虔婆!催命来了!
更甚者,那张被冷千绝紧攥、还带火星的滚烫残页,似被无形之手猛扯,“呼啦”打着旋儿朝他面门飞去!门外老虔婆算盘声陡然拔高,尖利刺耳!洞内床弩绞弦声亦响至顶点,如阎王磨牙!
冷千绝这尊煞神眼角余光一扫,左手疾如闪电,再次凌空一抓!“嗤啦!”
又一股皮肉焦糊味!他浑不在意,借抓图之力猛地拧身旋腰,玄铁大枪如暴怒黑龙,撕裂空气,带着刺耳尖啸,悍然扫向那漆黑洞口!
呜------!枪风割面生疼!
咻------!!!
几乎同时!第二支儿臂粗、乌沉裹挟地狱寒气的弩箭,如恶鬼獠牙,再次从黑洞爆射而出!目标,依旧是冷千绝!
轰------!!!
玄铁枪杆与精铁弩箭半空狠撞!金铁交鸣巨震撼人心魄!刺眼火星如烟花骤亮,瞬间照亮烟尘弥漫的破屋!也照亮了冷千绝因发力而再次敞开的衣襟!
弩箭被巨力砸偏,擦着冷千绝肋侧呼啸而过,“噗”地深扎进其后一个鼓囊麻袋!这一次,他衣襟内那枚玉佩几乎完全滑出!
“噗------!”
麻袋炸开!暗红粉末如血雾喷泉,糊了旁侧一铁血旗兄弟满头满脸!是“血竭藤”粉!
冷千绝亦被震得虎口发麻,“蹬蹬蹬”连退三步,大枪犁地深沟方稳。俯身瞬间,腰间衣襟再开,那枚温润羊脂玉佩再次彻底暴露,在昏黄火光下幽光闪烁,蛇眼处那点幽绿如活物般跳动,于混乱光影中格外刺眼!更引人注目的是,玉佩旁,他胸口衣襟撕裂处,赫然露出一角暗红色的陈旧烙印------那扭曲的蛇形,竟与玉佩上的雕刻如出一辙!烙印边缘还有些许模糊小字,似“丙…罚”…
沈青囊目光再次被那抹幽绿和那蛇形烙印死死攫住!他浑身剧震,几乎窒息!那烙印...与他记忆中凶手手臂上的印记一模一样!冰冷恨意与滔天疑惑如毒藤,瞬间缠绕他濒临崩溃的心脏!他下意识欲蜷缩,手指深抠入冰冷地砖缝隙,指甲几欲崩裂,却强行低头,将翻江倒海的情绪死死摁回胸腔。
冷千绝似有所觉,猛地将玉佩塞回,并拉紧衣襟遮住那蛇形烙印,动作快如闪电。他低头看向手中滚烫残页------边缘焦黑卷曲,被弩箭劲风一吹,内里几道暗红扭曲如血管的纹路清晰如新绘!蜿蜒交错,标着甬道、暗门,及几处打重磅红叉的危险符号!其中一处暗门标记的轮廓,竟与他玉佩边缘的蛇形凹槽隐约吻合!
真地图!
“嘶…”冷千绝倒吸凉气,眼神锐利如刀刮过,“好个后手!”
他瞬间明了陆九章深意。指尖再次无意识抚过腰间被衣襟遮盖的玉佩处,心念电转。这玉佩,是枷锁,也是钥匙,更是他被迫效忠九幽盟、身负弑师之罪的耻辱证明!今日,或可借此图,斩断锁链?
“撤!入狗洞!”他当机立断,炸雷下令,“按图行!直捣黄龙!”
“得令!”
几名精锐应声如雷,刀光护体,猎豹般扑向幽深洞口!绞弦声仍响,但有图在手,便有了破局之机!
“刀疤李!拖紧你兄弟!沈大夫跟上!”冷千绝再吼,同时自身掠向陆九章。
“哎…哎!”刀疤李应着,拼死力拖拽陆九章,近乎地上拖行。
叮叮当当!嘶嘶------!
门外算盘声陡然狂暴!如百疯暴雨砸瓦!密集!急促!杀意冲天!伴随蛇信嘶鸣尖锐至极!
噗!噗!噗!
数点惨绿腥臭粘稠毒汁,如毒蛇涎液,穿透门缝,狠打墙壁、地面、燃烧残骸!
滋滋------!白烟骤起,带甜腻死人气味!地上青砖肉眼可见腐蚀出坑洼!
“老妖婆的毒涎!避!”刀疤李魂飞魄散,拖着陆九章死命拽向洞口!脑中闪过那些被毒害的丐帮兄弟的面孔,力道竟凭空大了几分。
冷千绝大枪挥扫,枪风荡开数滴射来毒液,护众人急退!
混乱中,陆九章被刀疤李笨拙拖拽,后背重重擦过地上滚烫灰堆。剧痛毒素冲击下,他喉头再甜,“哇”地又喷出大口墨绿黑血!正喷在脚下几张烧得半焦卷曲的账册残页上!
滋啦------!更诡一幕上演!
毒血沾纸,纸上寻常墨迹“活了”!如墨入活蛆,疯蠕褪色,露出同样暗红粘稠血痂底色!一个歪扭邪气冲天的“七”字,如地狱血咒,骤然浮现!鲜红刺目!
“血…血字?!”沈青囊腿软,几欲失禁,却死死攥紧了袖中那枚师兄遗留的金针,仿佛能从中汲取一丝力量。
陆九章被剧毒痛苦折磨得神志模糊,但眼角余光瞥见那血淋淋“七”字,脑中那架被毒雾笼罩的人形算盘,“咔嚓”一声,如遭电劈!前世审计遇到做假账的熟悉感与此刻诡异景象重叠!这分明是做账老手惯用的“隐迹墨水”伎俩,只是用了更歹毒的媒介!
“蛇涎草…”他喉中挤出破风箱之声,带着豁然开朗又毛骨悚然的明悟,“账本…乃蛇涎草汁混‘蚀心墨’所书…遇毒血…显形…遇火…焚尽…唐门…药王帮…蛇鼠一窝…此‘七’字写法…与黑沙渡老虔婆算盘珠上‘柒’字刻痕…同出一辙!此‘七’…即其催命符…亦为索命帖!此乃九幽盟做‘阴阳账’的鬼把戏!用毒药和血做墨,真是下了血本!”
真相大白!为何账本起首数字皆僵硬模仿“7”?为何药王煞标记称“七杀”?九幽盟“柒杀组”!此乃庞大黑产帝国核心密码!一本用毒药鲜血书写的阎王生死簿!每笔“柒”字头的账,背后都是血债和分摊给各组的赃款!
冷千绝亦见那邪异血字“七”,再观满墙燃烧“7”字头账册,闻陆九章断续嘶吼,这铁塔汉子脸上瞬间寒霜笼罩!寒气自脚底窜顶!此非倒卖破铜烂铁!实是挖出一条盘踞极深、吃人不吐骨头的毒龙!他胸口那蛇形烙印仿佛也隐隐作痛,二十年前被逼弑师、身不由己的屈辱记忆如潮水般涌上,眼中闪过极致痛苦与挣扎。这“柒”字账,恐怕也有他被迫经手、沾满血污的一份!
“陆先生!”
冷千绝猛单膝跪地,竟不顾身份,铁钳大手一把抓住陆九章冰凉手腕!俯身刹那,动作再牵衣襟,那枚玉佩轮廓与胸口的蛇形烙印于衣料下再次若隐若现。他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与一种近乎恳求的急迫,那是对摆脱控制、清算旧账的极度渴望:“冷某眼拙!先前多有得罪!若非先生点破此迷阵,我铁血旗上下恐被卖犹帮数黑钱!先生大才,能洞悉此鬼蜮伎俩!冷某…代表铁血旗众兄弟!恳请先生暂掌‘军师’之位!助我等捣毁毒窝,揪出元凶,救回被绑药农兄弟!冷某愿立军令状!刀山火海,万死不辞!今日这账,必须清算!虎威堂鹰派这些年克扣军械款、强压我等运毒草的旧账,也该一并算了!”他此言隐隐指向与鸽派洛清漪的矛盾。
这位跺脚杭城抖的铁血旗主,竟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旁侧洞口警戒、与伏兵缠斗的精锐闻此,皆侧目心震!
陆九章被毒素侵蚀得意识飘忽,手腕被冷千绝抓得生疼,痛感反令他清醒一丝。他看冷千绝眼中沉甸恳切、决绝与那深藏的痛楚,又瞥其另一手竟已按在腰间匕首柄上!架势竟似要演“剁手表忠心”苦情戏!
然那玉佩诡异蛇纹与其胸口隐约可见的烙印,如在他眼底投下挥之不去的冰冷阴影。此铁血旗主…是真热血冲顶欲反水,还是…另有所图?唱的哪一出?赌一把!或许能借此撬开九幽盟的铁板!
“省省…力气…”陆九章扯嘴角,露比哭难看笑,声微却带市井混吝劲,“剁手…何用?留着…还需签批条…画押…背黑锅…呃…不对…是…主持公道…”他挣扎抬尚能动的左手,颤巍巍指地上那几张被毒血浸染、显暗红地图与血字“七”的残页:“图…为真…依它行…先…保饭碗…再…掀他娘的桌…”
嗡------!!!
话音未落!陆九章腰间皮袋内,那架沉寂片刻的铁算盘,如被无形巨手狠擂!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近乎癫狂的震颤!整个皮袋疯狂抖动!似内里算珠非珠,乃烧红烙铁,欲破袋而出!昏光下,皮袋表面凸起鼓包,鼓包上细微暗红血丝纹路,骤变鲜亮刺眼!
啪嗒!一声脆响!一颗黄铜算盘珠竟真从袋口崩飞!滴溜溜滚落在地!
继之景象,令所有人汗毛倒竖!
那珠如鬼附身!地上左磕右碰,划出一道歪扭无章却透邪性的轨迹,最后“哒”一声,不偏不倚,正撞洞口内侧墙壁一块不起眼、布满烟灰的青砖上!
咔嚓!一声轻微机括响!
那青砖,竟应声内陷半寸!
嘎吱…
陷砖旁,原本严丝合缝的墙壁,悄无声息滑开一道缝隙!一仅容人弯腰钻过的、黑黢黢洞口显露!一股更阴冷、带浓重土腥铁锈味的寒风,如九幽叹息,扑面而来!此方是真正、藏得更深的密道!比那床弩洞口隐秘百倍!这机关设计,竟暗合算盘珠轨与某种奇门术数!
“密道!在此!”刀疤李声嘶如破锣,带劫后狂喜与虚弱,惊叫!
“走!”
冷千绝再无犹豫,一把抄起虚弱不堪的陆九章扛上肩,如扛“绝密账本”,玄铁大枪开路,率先猫腰钻入!刀疤李拖惊魂未定的沈青囊,连滚爬紧随!
最后一名铁血旗精锐闪身钻入刹那------
嗤嗤嗤------!
数道惨绿毒液如附骨之蛆,精准泼洒他们方才立身之处与那活动青砖上!
滋滋滋------!
白烟狂冒!砖石腐蚀起泡!门外,老虔婆那干涩刺耳算盘声中,第一次爆发出气急败坏、歇斯底里的尖啸!算珠声凌乱,仿佛账目被彻底打乱后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