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同盟的邀请像是一道刺破阴云的微光,尽管这光芒的方向依旧不明。希望号与自由彼岸号在紧张的倒计时中,为这次至关重要的会面做着最后的准备。
雷栋最终决定,由他亲自带队,成员包括陈琳(负责技术层面评估)和李维(负责历史与信息甄别),外加四名精锐陆战队员作为护卫。
张大刚(实验体A01) 被留在希望号,一方面其状态不稳定,不适合参与正式外交场合,另一方面,他与凯托 协同布防的效率奇高,需要他巩固停泊区的安全。
马尔科姆则带领凯托 和几名自由彼岸的好手,提前潜入集市中心区外围,负责警戒和应急接应。
临行前,雷栋站在塔莉亚的传感器平台前。“这次会面,我们需要你的洞察力。”他沉声道,“任何规则层面的异常,或者对方话语中隐藏的陷阱,及时提醒!……”
幽蓝光芒平稳地明灭着,空灵的声音回应:“理解。我将同步接收会面区域的规则波动与信息流。警告:星海同盟代表‘维拉’为艾灵族,该种族以逻辑严密和秩序至上着称,其话语的字面意义与深层意图可能存在需解析的差异。建议保持谨慎的开放态度。”
希望号的小型交通艇缓缓驶出船舱,向着集市中心区那座相对规整、被称为“公证大厅”的建筑群飞去。透过舷窗,可以看到与Z区的混乱肮脏不同,中心区的通道明显经过规划,虽然依旧拥挤,但多了几分秩序感。各种族的办事员、商人穿梭往来,显得繁忙而……正常! 这种正常,在碎星集市反而显得有些突兀!
交通艇在指定的平台停稳。一队身着制式轻型装甲、手持能量步枪的警卫已经等在那里,他们的装甲上有着星海同盟的徽记——一颗被星环环绕的星球。警卫队长,一个面容严肃的提康德人,用标准的通用语核实了雷栋等人的身份后,做了个“请”的手势:“维拉大使已在会客室等候,请随我来。”
穿过几条有武装警卫巡逻的洁净通道,他们来到一扇雕刻着复杂星图的大门门前。大门无声滑开,露出一间布置简洁却透着不容置疑权威感的房间。
一位身着素雅长袍、皮肤呈淡蓝色、拥有细长耳朵和清澈银眸的女性艾灵人站在房间中央,她气质沉静,脸上带着程式化的微笑——这就是维拉。
“欢迎你们,来自‘希望号’的客人!我是星海同盟边缘星域事务官,维拉……”她的声音柔和而清晰,如同山涧溪流,但仔细品味,却能察觉到一种缺乏温度的精准。
“感谢您的邀请,维拉大使。我是希望号的指挥官,雷栋。这两位是我的同事,陈琳女士和李维博士。”雷栋不卑不亢地回应。
双方落座。简单的寒暄(在艾灵族看来或许是必要的信息确认流程)后,维拉直接切入主题:“雷栋指挥官,我们注意到贵方舰船的技术特征,特别是能量签名和部分材料学应用,与同盟数据库内标记为‘已失落文明——方舟先驱’的部分遗产记录,存在低度匹配。请问,贵文明与‘方舟先驱’是否存在关联?”
问题直指核心。雷栋与陈琳、李维交换了一个眼神,事先他们已商讨过应对策略,决定有限度地透露信息,以换取更多情报。
“我们可以确认,我们的文明曾与所谓的‘方舟’有过接触,并深受其影响。但方舟并非我们的起源,其最终目的也与我们文明的生存意愿产生了……冲突。”雷栋谨慎地回答。
维拉的银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数据流般的光泽,她微微颔首:“了解。方舟先驱是一个……充满争议的古老文明。他们致力于播种生命,但其‘标准化’的文明演进模式,往往与本土生命的自然发展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他们的失落,是星海的一大谜团。”
她顿了顿,继续道:“星海同盟的宗旨,是维护已知星域的稳定与秩序,促进不同文明间的交流与合作,共同应对潜在的巨大威胁,例如……近期在此星域活动日趋频繁的‘虚空掠食者’。”她提到了这个名字,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雷栋等人的表情。
“我们遭遇过它们,”雷栋坦然道,“并称之为‘收割者’。它们是极大的威胁。”
“看来我们有共同的敌人,”维拉的脸上程式化的微笑似乎真切了一点点,“虚空掠食者是一股流寇性质的势力,但破坏力极强,且其行为模式显示,它们背后可能存在某种更强大的驱动力。同盟一直在追踪并试图遏制它们的活动。”
接下来,维拉代表星海同盟,提出了一份非正式的“合作意向”。同盟可以为希望号和自由彼岸号提供以下帮助:
1. 一份更精确的、包含“虚空掠食者”近期活动热区的星图。
2. 在碎星集市期间,提供一定程度的外交庇护,劝阻(但非强制阻止)如“观察者”等势力对人类的过度觊觎。
3. 指引人类前往一个名为“守护者遗迹”的中立空间站,那里有更多信息和机会。
而同盟希望得到的回报是:
1. 共享人类关于“方舟”和“收割者\/虚空掠食者”的一切非核心情报。
2. 在未来可能的情况下,接受同盟的“文明评估”,以确定是否具备成为同盟“观察员”文明的潜力。
条件听起来并不苛刻,甚至有些优厚。但李维敏锐地注意到,维拉在提及“文明评估”时,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那并非邀请,更像是一种程序性的要求。
“我们需要时间考虑。”雷栋没有立即答应。
“当然,”维拉优雅地点点头,“同盟尊重各文明的自主权。这份星图和通往‘守护者遗迹’的初步航线数据,可以作为善意的表示。”她递过一枚小巧的数据芯片。“另外,提醒各位,‘观察者’虽然行事风格独特,但他们在信息收集方面确有独到之处!与他们打交道,需格外谨慎!……”
会面在一种表面友好、实则各自算计的氛围中结束。离开公证大厅,雷栋一行人迅速登上交通艇返回。
途中,塔莉亚的声音在雷栋意识中响起:“维拉的情绪波动极其微弱,符合艾灵族特征。其话语信息可信度较高,但隐藏了关键点:星海同盟对‘方舟’技术的兴趣程度,远超其表述。‘文明评估’可能包含深度扫描与意识形态同化程序。建议:利用其提供的信息,但保持独立自主性。”
回到希望号,雷栋立刻召集核心成员开会,通报会面情况。
“听起来像个靠山,”马尔科姆摸着下巴,“但天上不会掉馅饼。”
“那份星图很有价值,”陈琳检查着数据芯片,“标记出了几个虚空掠食者频繁出现的区域,我们可以提前规避。”
李维则忧心忡忡:“‘文明评估’……听起来像是要把我们从头到脚研究一遍。我们需要警惕。”
凯托 大大咧咧地说:“管他呢!先拿了星图和信息再说!真要评估,到时候再看嘛!咱们又不是软柿子!”他的话引来啾啾的附和:“对呀对呀!凯托哥说得对!咱们有塔莉亚姐姐,还有我的超级发明,不怕他们!”
就在这时,希望号及自由彼岸号的警报突然同时尖锐响起!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非友方超空间信号接近!特征匹配……虚空掠食者!”雷达员的声音带着惊惶。
主屏幕上,只见碎星集市外围的深邃星空中,三个扭曲的光点骤然亮起,迅速放大成三艘造型狰狞、仿佛由生物甲壳和金属强行融合而成的战舰!正是收割者的侦察艇!
集市内部瞬间一片混乱,各种警报和叫骂声四起。原本还算有序的中心区也出现了骚动。
“它们怎么敢直接靠近集市?!”马尔科姆惊怒。
塔莉亚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那空灵的音调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规则层面分析:虚空掠食者舰船散发出的能量签名中,夹杂着一种针对性的‘标记’信号。该信号……与希望号,特别是……与我之间存在微弱共鸣。它们可能是被此吸引而来。”
她\/它被标记了?!是因为源点之门,还是地核意识?
三艘收割者侦察艇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在集市边缘游弋,如同嗅探猎物的鬣狗,冰冷的扫描波束毫不掩饰地扫过集市的每一艘舰船,最终,似乎更多地聚焦在希望号所在的方向。
星海同盟的警卫舰队从集市的另一个方向出现,与收割者侦察艇形成了对峙。公共频道里充斥着星海同盟的警告和收割者充满杂音的、非人的咆哮。
对峙持续了 tense 的几分钟,随后,三艘收割者侦察艇似乎完成了侦察任务,再次扭曲了空间,跃入超空间消失不见,来得突然,去得也迅速。
危机暂时解除,但留下的阴影却更加浓重。
维拉的消息紧随而至,通过加密频道传来:“雷栋指挥官,看来‘虚空掠食者’对贵方的兴趣非同一般!同盟的提议,请尽快考虑!在碎星集市,你们或许不再安全!……”
希望号内一片沉寂……星海同盟的橄榄枝还带着疑虑,而虚空掠食者的利爪已经清晰可见……塔莉亚平台的光芒静静闪烁着,她\/它感知着那渐渐远去的、却仿佛烙印在规则层面的“标记”……
————【第477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