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灯光冷白,桌面上摊开一叠文件,最上面那份印着“合作风险初步评估”字样。陆轩推门而入,脚步沉稳,目光扫过在座三人——孙明、张涛、李刚,已各自就位。
他没有坐下,而是站在白板前,手指轻点那行红笔圈出的字:“技术共享边界”。
“昨晚的报告我看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压住了所有杂音,“对方的资金链条像纸糊的船,一碰就破。他们背后的势力,不止一个卡洛斯,还有山本一郎的影子。这不是合作,是陷阱。”
李刚皱眉:“既然已经看透,何必再谈?直接回绝,省得夜长梦多。”
“拒绝容易。”陆轩转身,目光直视他,“可我们得让全世界知道,不是我们退了,是他们不配。”
张涛点头:“只要我们掌握证据链,主动权就在手里。”
“所以今天不是决定要不要合作。”陆轩终于落座,掌心按在会议记录本上,“而是建立一套标准——以后所有对外合作,必须经过三重评估:财务穿透、技术隔离、执行反制。谁过不了这三关,连谈判桌都别想上。”
他翻开笔记本,写下“风险评估组”五个字。
“孙明牵头财务,张涛负责技术架构防护,李刚监督执行流程。三天内,交出可量化的风险矩阵。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空气一紧。
这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将一场危机,变成制度的开端。
财务分析室,深夜。
孙明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滚动着资金流向图。他刚完成对合作方近五年账目的反向拆解。樊星阁自主研发的资金模型被调出,代入本次合作的投入计划——三千两百万的前期技术支援款,需在项目启动后三个月内支付。
问题不在数字本身,而在担保。
对方提供的抵押资产,位于塞浦路斯的一处商业地产,估值八千万美元。但孙明调取产权登记系统后发现,该物业已被三次抵押,且第二次抵押发生在与某日本财团的关联交易中,时间恰是两个月前。
更危险的是现金流预测。
他启动“反向压力测试”:假设第六个月对方违约,樊星阁能否在不触发资金链断裂的前提下撤出?
屏幕上,红色警报亮起。
若垫资无法收回,将直接冲击樊星阁在东南亚新能源项目的资金调度,连锁反应可能导致三个海外基地停工。
他合上电脑,在报告末页画了一张手绘图:巴拿马空壳公司→离岸跳转→南美洗钱通道→最终资金去向,一条虚线延伸至东京,旁注:“未明,疑似洗白路径”。
这不是商业合作,是资本骗局的壳。
研发中心,技术会议室。
张涛召集五名核心工程师,关闭所有外联设备,只留内网投影。
“原方案要求开放新能源管理系统的底层算法接口。”他站在屏幕前,语气凝重,“这意味着,对方可以实时读取我们的AI优化逻辑,甚至通过调用频率反推模型结构。”
一名工程师皱眉:“一旦被复制,我们在非洲市场的技术壁垒将荡然无存。”
“所以,我们必须重构输出模式。”张涛调出新架构图,“不给源码,只给功能接口。所有服务封装成黑箱,对方只能调用,不能窥探。”
“怎么防?”
“动态监控。”他指向系统底层,“每次调用都会记录行为轨迹。若出现异常高频请求、非业务时段访问、或试图绕过权限验证,系统自动切断服务,并触发警报。”
有人问:“那他们要是强行破解呢?”
“那就让他们破。”张涛冷笑,“我们给他们的是‘假层’——表面功能完整,核心逻辑被剥离。他们能跑通流程,但拿不到真正的优化算法。”
会议室一片沉默。
这才是真正的防御:不是封锁,而是设局。
张涛在方案草稿上写下“权限分级:L1-L5”,并在L3级标注:“需陆轩亲批”。
技术可以共享,但命脉必须握在自己人手里。
三天后,总部会议室。
陆轩准时到场,孙明、张涛、李刚已将报告汇总成册。他没有立刻翻阅,而是先看了眼白板——上面贴着三张风险图谱:财务、技术、执行。
“说。”他开口。
孙明先汇报:“对方资金链极度脆弱,担保资产无实际流动性。若我们垫资,极可能被套牢。更严重的是,其资金最终去向不明,存在跨国洗钱嫌疑。一旦卷入,不仅经济损失,还会被国际监管盯上。”
陆轩点头。
张涛接上:“技术层面,我们已设计‘黑箱输出+动态监控’机制,可实现风险可控的技术支持。但前提是,对方必须接受接口调用审计,且不得要求源码开放。”
“他们会拒绝。”李刚直言,“这种条件,等于把他们当贼防。”
“那就让他们拒绝。”张涛冷笑,“我们不怕谈崩,怕的是在妥协中丢掉底线。”
陆轩沉默片刻,转向李刚:“你的意见?”
“我担心强硬姿态会激怒对方。”李刚道,“他们背后有山本一郎,真要撕破脸,可能在舆论上抹黑我们,甚至煽动非洲本地势力闹事。”
“所以不能只靠硬。”陆轩终于开口,“我们要让他们自己退。”
他拿起笔,在白板上画出二维矩阵:横轴为“发生概率”,纵轴为“危害等级”。
“把所有风险点填进去。”
团队迅速行动。
资金诈骗、技术窃取、声誉受损、项目烂尾、国际调查……一个个词条被贴上。
陆轩拿起红笔,圈出两个交集点:高概率、高危害。
“就这两项。”他声音低沉,“所有应对策略,必须围绕‘防资金套牢’和‘防技术泄露’展开。其他都是次要。”
他停顿片刻,提笔在白板上写下八个字:
宁可错失,不可错付。
写完,他拿起黑板擦,轻轻抹去“错失”二字。
只留四字:
不可错付。
没有人说话。
这句话,不是犹豫,是决断。
评估组最终提交统一建议:
财务上,拒绝任何形式的前期垫资,所有资金必须见款到账再启动服务;
技术上,实行L1-L5分级授权,L3级以上调用需陆轩亲自审批,且所有接口内置监控程序;
执行上,设立“双轨验证机制”——每一阶段合作成果,必须由第三方独立机构出具合规证明,方可进入下一环节。
陆轩翻完报告,合上文件夹。
“林娜。”他按下内线,“对外统一口径:合作仍在评估中,暂无进展。”
“可他们明天就要来听答复。”林娜在门外回应。
“那就让他们等。”陆轩站起身,走向窗边。
工地上,吊塔静止,钢架林立。远处城市灯火如海,却照不进这片沉寂的工地。
他没有回头。
“告诉他们,樊星阁不做赌局,只做铁案。”
电话挂断。
会议室只剩四人。
陆轩从抽屉取出那份被封存的“共赢模型”提案,翻到最后一页,指尖划过张涛曾写下的“阶段性开放”四字。
他抽出笔,在旁边空白处写下:
“分级授权,逐级验证,全程可控。”
然后合上文件,放入保险柜,锁死。
“从今天起。”他转身,目光如铁,“所有对外合作,必须先过三关。谁都不能例外。”
李刚问:“如果他们坚持原条件呢?”
陆轩走到白板前,拿起马克笔,在“不可错付”下方,重重写下:
“那就没有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