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轩放下通讯器,指尖在桌沿轻敲两下,目光扫过作战室中央大屏上那条停滞的南星线进度条。昨夜马亮传回的七家企业案例已并列排开,每一条驳回记录背后都跳动着“泰瑞斯”这个名字。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屏幕切换至会议模式,主控台的灯随之亮起。
门开,赵宇、张涛、孙明、林娜、马亮陆续入内,脚步沉稳。李刚站在最后,肩背绷直,眼神里压着火。
“开始。”陆轩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整个房间安静下来。
大屏上,七家亚洲企业的审批轨迹被红线串联,形成一条清晰的规律:首次提交,驳回;追加本地化测试要求,费用上涨;由泰瑞斯代理复审,最终通过,耗时延长近六周。陆轩点开其中一家企业的成本对比图,复审费用涨幅定格在43%。
“这不是合规。”他说,“是勒索。”
张涛迅速在白板上列出时间轴,笔尖划过每一处节点。孙明翻着手中的财务模型,眉头微锁:“如果我们照单全收,南星线利润将压缩至12%,低于盈亏平衡线。”
“他们不是要我们合规。”马亮接话,“是要我们低头。”
陆轩点头:“所以,从今天起,我们不求通过,我们要搞懂这套规则怎么被人玩弄。”
他抬手,在空中划出三个字:“合规攻坚组。”随即点名,“赵宇牵头,张涛协理策略,马亮负责情报溯源,孙明重构成本模型,林娜对接所有外部文件,确保每一字每一句都有据可查。”
李刚忍不住开口:“那我们还等?直接找他们谈,亮出我们的技术实力,让他们知道樊星阁不是好拿捏的。”
“实力不是喊出来的。”张涛转过身,“我们现在面对的不是谈判桌,是规则本身。谁定规则,谁说了算。我们若连他们的游戏怎么玩都不知道,谈什么筹码?”
陆轩看着李刚:“你说的没错,我们要谈。但不是现在。现在要做的,是把他们的底牌一张张翻出来。”
他调出泰瑞斯官网页面,信息简洁,服务案例模糊,仅列出三项“成功认证”。马亮补充:“公开渠道查不到他们为其他亚洲企业服务的记录,但我们在地下情报网挖到一个线索——过去半年,诺维科五次认证,全部由泰瑞斯代理,且一次性通过。”
“同样的标准,不同的待遇。”张涛冷笑,“他们不是中立机构,是白手套。”
他在白板上写下“泰瑞斯=诺维科白手套”,墨迹未干,林娜忽然开口:“他们三年前被欧盟警告过,理由是数据泄露风险,但后续无处罚记录,备案显示‘内部整改完成’。”
陆轩眼神一凝:“一个敢拿数据做交易的机构,现在却以安全名义卡我们?”
他转身下令:“马亮,深挖泰瑞斯近三年所有服务企业,尤其是那些被‘加码’的案例,我要看到完整的操作链条。张涛,比对我们和诺维科提交的材料差异,找出他们真正想拿的东西。”
命令下达,众人迅速行动。赵宇调出两份技术文档并列对比,张涛逐行扫描,忽然停住:“诺维科提交的是周期性日志摘要,而我们被要求开放实时日志接口权限。”
“这不是审计。”陆轩声音冷了下来,“是监控。他们要的不是合规证明,是控制权。”
马亮此时收到一条加密信息,快速解码后抬头:“线人确认,泰瑞斯内部有评审组联络人,专门负责‘引导’审查方向。他还提醒我们,小心他们的‘合规顾问’——这些人,往往就是评审组的影子。”
陆轩沉默片刻,走到控制台前,调出孙明昨日提交的资金流模型。南星线若被卡六周,现金流将承压至橙色预警,但若放弃反制,未来每一个市场都将面临同样的抽成与勒索。
“短期损失是钱。”他说,“长期失去的是主动权。我们今天退一步,明天就步步退。”
他拍板:“启动双轨策略。第一轨,表面配合——赵宇带队,立即联系东欧本地合规律师,申请第三方独立审计资格,走正规流程,让对方无话可说。第二轨,暗中布局——张涛设计最小化数据接口方案,只开放必要字段,核心架构加密隔离,做到形式合规,实质安全。”
孙明立刻提出风险:“两线并行,人力与资金将超负荷,东南亚次级市场可能延误。”
“延误可以补。”陆轩盯着大屏,“但规则一旦被定死,我们永远只能当被宰的羔羊。现在不是省资源的时候,是抢时间的时候。”
他下令:“从国际合作专项中再划出15%作为应急资金,优先保障南星线反制行动。黄杰协调后勤,确保技术组72小时内完成接口原型开发。胡军加强总部安保,尤其是档案室与数据终端的物理防护,防止有人从外部渗透。”
李刚握拳:“要不要直接施压?让那边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
“施压要有后手。”陆轩看着他,“我们现在最大的武器,不是拳头,是清醒。他们以为我们只会硬闯,我们就偏要冷静地走完每一步,等他们发现我们不仅没乱,反而摸清了他们的套路,那时,才是我们出手的时候。”
会议结束,众人散去。陆轩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大屏上泰瑞斯的官网截图。就在此时,林娜快步返回,手中平板显示一则最新公告:“泰瑞斯官网刚刚更新,新增‘紧急审查通道’,仅限战略合作企业申请。”
陆轩盯着那行字,嘴角微扬:“他们开始慌了。”
他转身走向办公室,途中对林娜说:“把这条公告存档,标记为‘异常动态’。同时,通知赵宇,加快第三方审计申请进度,七十二小时内必须提交。”
回到办公室,他调出诺维科近六个月的认证记录。马亮昨夜已整理出初步数据:五次申报,全部一次性通过,平均耗时九天,无追加材料要求。而樊星阁首次提交,四十八小时内被驳回。
他提笔在纸上写下:“他们不只是名义上的守门人,而是真正掌控通行权的‘gatekeeper’,但用更贴切的说法,他们是门,也是锁。”
电话响起,是赵宇。
“律师团队已联络上两名东欧本地合规专家,愿意承接独立审计申请。但对方提醒,这类申请极少被批准,通常需要‘背景支持’。”
陆轩靠向椅背:“那就让他们看到我们的背景。”
他挂断电话,按下内线:“通知张涛,最小化接口方案必须加入动态权限机制,每次调用自动变更访问密钥,确保即使接口被监控,也无法持续获取数据。”
随后,他打开内部通讯系统,向全体攻坚组成员发送指令:“从现在起,所有工作进度每六小时汇总一次。我们不求快,但求准。每一步,都要踩在对方的盲点上。”
夜色渐深,作战室灯火通明。赵宇与律师团队视频会议,逐条核对申请条款;张涛带领技术组在白板上推演接口逻辑,反复修改;马亮在多层加密网络中穿梭,追踪泰瑞斯的服务链条;孙明重新建模,将双轨策略的成本与风险量化成可执行的路线图。
陆轩站在监控屏前,看着各小组的实时工作状态。忽然,马亮传来消息:“查到泰瑞斯一名前员工,曾在内部邮件中提到‘客户分级制度’——诺维科属于‘优先通道’,而亚洲新申请者,默认列入‘高风险观察名单’。”
陆轩眼神一厉:“这不是规则,是歧视性机制。”
他立刻下令:“把这条信息整理成证据链,附在第三方审计申请后。我们要让所有人看到,所谓的合规,不过是权力的遮羞布。”
凌晨三点,张涛敲开办公室门,手中拿着接口方案终稿:“最小化数据接口已完成,核心模块完全隔离,对外只开放脱敏字段,且每次访问需动态授权。”
陆轩接过文件,快速翻阅,点头:“就用这个。”
他站起身,走向作战室:“通知所有人,第一阶段攻坚完成。明天上午九点,提交独立审计申请。同时,启动‘影账’程序,监控泰瑞斯官网与cERt-EU系统的任何变动。”
众人应声行动。陆轩站在大屏前,看着南星线项目进度条依旧停滞,但下方已新增两条并行轨道:一条标为“独立审计申请”,绿色箭头正缓缓推进;另一条为“最小化接口部署”,进度37%。
他拿起笔,在白板上写下最后一行字:“规则由人定,便可由人破。”
此时,林娜快步走入,手中平板显示泰瑞斯官网的更新记录——“紧急审查通道”申请入口,已在十分钟前悄然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