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天微微亮。
高级病房里,涂思远刚睡下不久,他的手机响了。
铃声急促响亮,在安静的室内特别聒噪。
涂思远被吵醒,随手按掉。
过了五秒,又响起来。
涂思远一脸惺忪,不情愿接起电话,嗓音低哑:“喂?”
“阿远,你在医院?”是谭敏。
她知道白珞住院了,涂思远在医院陪护,但她不知道手术的事。
涂思远身为百特集团的总裁,他的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所以他每次来医院都要求封锁消息。
“妈,有什么事?”涂思远问。
谭敏没事不会这个时间找他。
“我刚接到R国那边医院的电话,
有个车祸造成的植物人,这几天快不行来了,他的血型刚好和白珞一样,也是Rh阴性Ab型血,他的家属已经签过捐献同意书。
不过他家属私下要求收100万欧,捐到一家慈善机构。”
涂思远一听来了精神,从床上坐起来:
“妈,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我已经叫人在盯着了,病人随时有生命危险,你马上带白珞过去吧。”
“好。”
挂了电话,涂思远立即叫李想帮他包一架私人飞机,立即赶往R国。
R国医疗发达,器官移植手术比国内成功率高,有很多富人在那边看病,黑市买卖也盛行。
叫人在那边寻找适合的骨髓,找了很久。
之前一直没动静,没想到在手术前突然就有消息了。
涂思远叫白珞的管家给白珞收拾收拾,带两个保姆等会一起上飞机。
前不久才包飞机一起出游过,证件手续都齐全。
涂思远去找黄医生,向他说明情况,把今天的手术取消。
二十分钟后,一行人就乘车直奔机场去了。
两小时后,一架私人飞机直冲云霄,飞向R国……
临走前,涂思远专门交代别吵醒党心月,等她睡醒帮她办出院就行。
党心月睡到自然醒,看下手机,八点,离手术时间还有一小时,她比闹钟还先醒。
昨夜涂思远隔着玻璃跟她说话,最后要求看着她睡,等她睡熟才离开。
他到现在还没出现,难道睡过头了?
走廊里开始熙熙攘攘热闹起来,医生护士开始挨着查房。
没有一个人来打扰她,她好像被遗忘到这间无菌室里。
早晨是住院部最忙碌的时间,按铃也没人理她。
她耐心的隔十分钟按一次铃,大约按到第五次的时候,终于有声音从呼叫器里传出来:
“有什么事吗?”是一个小护士。
“今天还做手术吗?都到时间了。”距离原定手术时间还有三分钟。
“喔,忘了通知你,手术取消了。”小护士的声音忽远忽近,手里还在忙工作。
“那我怎么办?”党心月莫名奇妙,有什么变动总要通知她一声吧?
这算怎么回事?
没等来回答,呼叫器被挂掉。
过了两分钟,终于来人了,
一个白衣天使进来,将无菌室门打开,像犯人一样将她释放出来,
“党小姐,你上午签了字就可以出院了。”
“怎么回事?”党心月心里纳闷,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一觉醒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变了。
小护士耐心解释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涂总要带白小姐紧急出国,手术就取消了。”
党心月见她也说不清楚,就收拾收拾东西,在几张纸上签了名字,
她恢复自由了。
党心月到医生办公室找黄医生,护士说他去查房还没回来。
她坐在走廊长椅上等,快一个小时才等来黄医生。
“黄医生,”党心月站起来。
黄医生态度温和,“进来吧,”他率先走进办公室,党心月跟上。
”坐。“黄医生指了下凳子。
党心月依言坐下。
“黄医生,手术为什么取消了?”党心月问。
黄医生语气不紧不慢,说:
“涂总今早接到R国那边的电话,说找到合适的配型,对方那骨髓提供者是个车祸受伤的植物人,人快不行了,涂总于是急忙带着白珞赶去R国。
R国的移植手术比国内先进,有很多在国内不合法的手术,在那边都合法。
白珞的手术在那边做成功率高,成活率也更高些。”
党心月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么多人,准备这么久,一切都准备好,临了手术却突然取消了。
还挺戏剧化的。
松了口气,都放下吧,今后与她无关了。
走出医院,阳光直射眼睛,她眯着眼,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十一中派她去进修,此刻她该在海城教育学院。
而海城教育学院她又请假了,说要回京北看病。
请了半个月假,现在不到一个礼拜,还没休够时间。
她不想再回海城教育学院进修了。
她要趁涂思远不在国内,尽快离开京北,远离这是非之地,免得他回来继续纠缠。
她知道自己心软,还没办法做到彻底放下,涂思远如果对她软磨硬泡的话,她难免会不动心,轻易回到他身边。
这次,她要对自己狠一点。
给她读研时的同学小柯打电话,前几天看到她在圈里发信息,正招募支教老师,她打算报名。
小柯在Y省。
小柯热情的让她过去家里住几天,并拜托直管这项目的领导,也就是小柯的姑姑,把党心月安排到山清水秀的西南山区支教。
党心月拿到教育局支教老师的选派通知,为期一年。
她向十一中报告,校长很意外,但很快就批下来。
将宿舍所有东西该处理处理,该卖的卖,只剩下两个大行李箱。
这就是她在世上所有的家当。
她就像一棵无根的浮萍,漂到哪算哪。
也曾想过买一套小房子,让自己安定下来。
但京北的房价实在太高了,她一个月微薄的薪水根本支撑不起这小小的愿望。
她的工资在涨,可房价也在涨。
走就走吧,也许将来在别的地方安家也说不定。
党心月在西南山区一所小学做语文老师,刚呆了一个月,京北十一中校长就给她打电话,说涂总到学校找她。
党心月离开十一中时特意交代过校长,不要将她的行踪告诉别人。
但她忽略了,涂思远是十一中的“贵人”,即便校长答应不说,别的领导也会乐于将她的去处告诉涂思远。
校长说,也许涂总这几天会来山区找她。
校长是个八卦的人,他本意是提前告诉党心月,令党心月惊喜并做好准备,想撮合他们在一起。
结果,党心月知道后却想躲起来,避不见他。
恰巧,他们的支教群里,派去边境镇上的几个老师受不了那边的条件艰苦,在群里抱怨想换地方。
党心月就自告奋勇,答应换去更艰苦些的地方。
在换地方前,为了迷惑涂思远,她专门出国一趟,去看望在那边读博的同学,在x国住了一个月,再悄悄回国转道去边陲小镇。
后又辗转换了三所学校,最终落脚在西北的牛吃水镇小学。
涂思远一直没放弃找她。
她在牛吃水镇小学两年,涂思远最终还是找她。
令她没想到的是,涂思远也做了支教老师。
原以为他只是做戏,在那么艰苦的环境他撑不了几天,没想到他做了整整一学期。
他比她狠,打定主意要跟她耗下去,她不回京北,他就一直陪她在山区待着。
她相信她再待三五年,他也一样能做到。
他能成为成功的企业家不是没有道理的,吃苦、毅力、坚持不懈是他的基本特质。
她耗下去也是白费力气。
何况她的书要出版、她要回京北领奖、福利院需要她、她的工作关系、事业基础都在京北,她最终还是要回来。
于是她就回来了,涂思远当然也要回来。
回到京北,她还是被涂思远缠着。
只是京北太大,他的工作也忙,没时间天天见面,反而比在山区时见面少了很多。
即便是这样也很烦,他只要一有空就来找她,她不见,他就在单位门口守着。
见面就嘘寒问暖,给她买这买那,也不买贵价的东西,
毕竟同事一场,他还救过她,她推都推不开。
如今两个人关系怪怪的,前任兼旧同事、兼救命恩人,挺复杂。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就像牛皮糖一样甩不掉,两人就一直这样拖着。
他势必还要一直跟她耗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