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筝心里嗤了一声。
太子和太子妃，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都是表演型人格拉满。
听太子妃说话，不知道的都以为，她是什么体恤宫人的好主子呢。
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博一个贤良名声，谁不会？
不过，现在这个情景，也确实不能让皇后的人予取予求。
崔玉枝的态度很明白。
如果验出来，东宫认错。
但验不出来，皇后这样来闹怀孕的儿媳一场，是不是也得认错？
玉湖姑姑是聪明人，不接崔玉枝这个话，只含糊的说：“那是自然。但这满院的宫女，老奴眼拙，实在是谁也不认识，也不知谁是云筝……”
“若有人存心李代桃僵，让那真凶蒙混过关，岂非让皇后娘娘的一片苦心付诸东流？”
“所以，为保万全，堵住悠悠众口，请娘娘允准。”
“东宫的所有宫女，统统验过，一个不漏！”
院中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点。
云筝看着崔玉枝的脸。
再来两句，她怕是要被气得龙胎不保了吧？
崔玉枝胸口微微起伏，下意识地就要发作。
云筝却不动声色地扶住她的手，低声说：
“娘娘，她越是这样，越显得皇后娘娘无理取闹。”
“就让她们验，闹得越大，查得越细，最后查不出什么，皇后娘娘的脸面就丢得越大。”
“娘娘只需稳坐钓鱼台，等着看她们如何收场便是。”
崔玉枝心念一动，怒火消退了几分。
她对着绿湖姑姑点了点头：“好！绿湖姑姑，你今日可真是让本宫开了眼！”
“行！本宫成全你对母后的这份忠心。”
她转向方姑姑：”还愣着干什么？把东宫所有宫女，全部给本宫叫到这里来！”
“本宫倒要看看，皇后娘娘派来的能人，是如何在鸡蛋里挑出骨头的。”
方姑姑吓得魂飞魄散，立马把宫女籍册上有名字的，统统揪了出来。
院中，密密麻麻站了一片。
宫女们脸上都写满了恐惧和茫然。
很快，方姑姑回来禀报：“娘娘，除了一个叫心蓝的丫头，不知躲哪里去了，其余都在这儿了。”
崔玉枝眼皮都没抬：
“无妨，少她一个不少，一边验一边找就是了。”
她又瞥了一眼绿湖：“绿湖姑姑，你亲自验？”
绿湖强自镇定道：“那哪儿能呢，既在东宫，那当然是东宫司寝的嬷嬷们动手查验，老奴带来的人，在一旁监督记录即可。”
“随你。”崔玉枝哼了一声，不再看她。
验身开始了。
临时辟出的几间耳房，成了验身的场所。
宫女们排着队，一个个被叫进去。
每一次门开合，都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
方姑姑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盯着每一个出来的宫女，生怕看到她们脸上出现异样。
她深知，只要有一个验出不是完璧，无论是不是云筝，东宫今日都颜面扫地。
她这个掌事姑姑，第一个就得掉脑袋！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被验完的宫女越来越多。
被放出来的宫女脸上除了羞愤，并无其他。
方姑姑悬着的心一点点往下落。
反观绿湖姑姑，她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不一会儿，她派去打探的小太监悄悄溜了回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绿湖的脸色更加灰败。
那小太监确认了，一直跟在太子妃身边那个宫女，的的确确就是云筝！
而此时，云筝已经在众人的注视下，坦然地走进了验身的耳房。
片刻后，结果出来了。
云筝，清白无瑕。
绿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完了！
那个秦牧，这回可是皇后娘娘坑惨了！
就在最后一个宫女验完，负责记录的嬷嬷准备开口禀报结果时，崔玉枝站起身，先发制人。
“绿湖，你们现在闹够了？”
“你告诉本宫，哪个是那不知廉耻、秽乱宫闱的贱婢？”
“还是说，你非要揪着那个没找到的小宫女不放？觉得她才是云筝？”
绿湖连连后退。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滚。”崔玉枝指着宫女所的大门，“带着你的人，回去告诉皇后娘娘，今日之事，本宫记下了！”
“东宫所受的折辱，本宫必当亲自向母后讨教！滚！”
绿湖姑姑嘴唇翕动了几下，狼狈地朝着崔玉枝深深一福。
然后，如同丧家之犬，带着人逃离了宫女所。
云筝适时地为崔玉枝递上一杯热茶。
崔玉枝眉宇间的戾气未散，缓缓坐回椅子上，刚把茶盏送到嘴边。
方姑姑跑进来，扑到崔玉枝面前：
“娘娘，心蓝……心蓝找到了！”
崔玉枝瞥向她：“人呢？带上来！”
方姑姑头埋得更低：“回……回娘娘。人是在西苑那口废弃的深井里……捞上来的。已经没气儿了。”
“说是……说是不慎失足落井，摔死了……”
“不慎？失足落井？”崔玉枝声音平静得可怕。
突然，她手中的茶盏猛地抬起。
狠狠朝着方姑姑的额头砸了过去。
一声脆响。
滚烫的茶水和着碎瓷片溅了方姑姑满头满脸。
一道血痕顺着额角蜿蜒而下。
方姑姑惨叫一声，却不敢躲闪，只是抖得更厉害。
崔玉枝一脚踹在方姑姑的肩头：
“方如意！你当本宫是蠢的吗？！”
“早不失足晚不失足，偏偏在绿湖那个老虔婆来闹着验身的时候，失足了？”
“你给本宫说实话！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若有半句虚言，本宫现在就让人把你填进那口井里，让你去陪她。”
方姑姑不顾满脸的血污。
涕泪横流地磕头，哭喊：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奴婢该死！奴婢见绿湖姑姑来势汹汹，奴婢实在害怕啊娘娘！”
“心蓝那丫头，这几天情绪都不对，奴婢怕她身上有鬼，就让人把她悄悄带到僻静处……先验了她的身子。”
“谁知，谁知她真的……不是完璧了啊娘娘！”
“奴婢当时就吓傻了，这要是被皇后娘娘的人查出来，东宫的名声就全完了。”
“真的，奴婢真的，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让逼她跳了井。”
“奴婢都是为了东宫，为了娘娘啊……奴婢罪该万死。”
满院子的宫女都是一脸惊诧，但大气不敢出。
云筝垂眸看着地上崩溃的方如意，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了然和讥诮。
在这个东宫里，果然人人都狠。
哪怕是前世不显山不露水的这位管事姑姑，方如意。